那男人在薇安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这才发现其实他的动作有些迟滞。他直直打量着薇安,神色愈来愈亢奋,脸上的肌肉抽动,眼尾的纹路加深,眼眶内的液体累积直到饱和滴落。
“真的是?!”那男人突然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她把?照顾得这么好,只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不知所措的向祁南求助,他对她微笑说:“他是台南盘石企业的董事长,我跟?提过的。”
原来是与祁南有生意往来、曾经打电话表达关心的那个大老板。可是再怎么关心也不必这么激动啊!
“小薇薇,我是爸爸呀!”
爸爸?小薇薇?
“先生,您弄错了……”六十几岁就老年痴呆,颇值得同情。
他轻抚着她手上的指环。她想抽手,却无能为力。
“我是?爸爸王其兴啊,?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平地一声雷,她脑中轰然作响。
王其兴?是这个名字没错,她曾在清理垃圾桶时发现一张被妈妈揉皱的纸,上面写满了这三个字,经她追问,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爸爸!
他就是那个离弃她们二十多年,陷妈妈于孤寂深渊以至抑郁而终的绝情男子?
爸爸二字在过去并不具任何意义,在未来也一样。
“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你克制一点。”她狠心不看他,他的泪容易让人心软,她才不要像当年的妈妈一样受骗上当!
“这……?手上戴的是我和?母亲的结婚戒指,她喜欢花的造型……”
“这种造型到处都有!”
“没错,那时我的经济受到我父亲的控制,所以我们只能到小银楼买一颗小小的钻戒,”王其兴痛心的回首当时。“我请师傅在指环内刻了‘FOREVER’,象征我们永远的爱。不信的话,?可以把戒指拿下来看……”
“不必看了,那一定是祁南告诉你的。”
“我没有!”祁南大声抗议。薇安瞪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他没有,可是她气他的自作主张。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他怪病的根源,她恍然大悟。
“?看,这是?母亲的照片,那时的她差不多和?一般年纪。”王其兴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张照片,祁南认出是他曾看过、很像张曼玉的那张放大照。
薇安接过来瞄了一眼,是她母亲年轻的时候。
“是很像,但不能证明她就是我妈。”
“小薇薇,我千真万确是?的父亲。?听我说,?有轻微的先天性心脏办膜闭锁不全的毛病,?是不是偶尔会心律不整,喝咖啡会心悸?”
“……”她偏过头不理会他。
“?母亲喜欢蔷薇,而?出生后并不好带,所以我们为?取名薇安,希望?能平安成长,如蔷薇般亭亭玉立。但那时候我都叫?小薇薇……”
孰料薇安不为所动,依然无言以对。
王其兴见状,气急败坏的说:“?的左大腿内侧有个圆形胎记,每次我帮?换尿布的时候都会看到。小薇薇,如果?还是不信,我们可以马上请医生帮我们作DNA鉴定……”
“够了、够了!”薇安瞬间爆发,“你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证明你就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吗?”
“我--”王其兴愣住,他虽有心理准备,但仍无法承受打击。
“祁南,”她转向一旁,“请你推我回去!”
“薇安!”
“小薇薇……”
两个男人同声劝阻,却被她悍然抢白--
“我从来没有父亲,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薇安冷冷的望了王其兴一眼,然后对祁南说,“我好累,我要回病房休息。”她打算如果祁南不听她的,她就要自己推,管它伤口会不会裂开。
“薇安,给?爸解释的机会,他不是?想的那样。”
她气愤的用手去推轮子,却怎么也推不动,原来是卡住了。她干脆挣扎着站起来。用爬的也要爬回去!
祁南一个箭步赶过来制止。这个顽固又莽撞的女人,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我找了?们二十三年,我也不好过啊!”王其兴也来搀扶,但被她一手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