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到如释重负?或是……
“将军?”
听见副将的低唤声,苏云岫一蹙秀黑剑眉,厌烦地捺下心中的纷乱意绪。微侧过高挺身躯,他目光寒凉地看着仍在恭谨垂首,等待他发下命令的属下。
察觉到苏云蚰紧抿唇瓣的阴冷神色,不知将军因何事而心情恶劣,副将慌忙低垂视线,战战兢兢地等待他开口。
一阵冷寂的沉默过后,在副将以为苏云岫再次陷入深思之时,便听见清寒男嗓低吐出平静不带思绪起伏的话语——
“传令下去,明日卯时,起程回穗泉关。”
语毕,也不待副将应声领令,苏云岫已大步走至房中的书桌后落坐。大掌取过桌上的公文,苏云岫正要埋首察视军务文书时,却瞄见门边那抹僵立不动的身影。心中一丝不快掠过,他不发一语地抬眸静望向副将,剑眉冷然半挑。
“呃……”很是畏惧将军碾冰似的寒冷眸光,副将死命压下拔足逃离的念头,总觉得有一事不得不做的他,硬着头皮飞快地再提出一问:“将军,需要遣人将消息带回将军府吗?”
寂寂的冷光在墨黑眸心闪烁着,苏云岫明白,副将的疑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莫说这阵子他极是宠恋袅烟,换作以往,即使他对她再冷落不闻,于情于理,他都该让自家娇妻知悉他将要离京。
只是……
小鸟儿躲他躲得如此勤快,若是知道了他明日便要离开,应是会欣喜不已吧?猜想着袅烟得知消息后将会端上的清美笑意,苏云岫紧紧蹙敛着眉宇,心中一阵困烦意乱。
不过,拖延不面对向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沉吟片刻后,心中已有打算的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公文。
“不必。”见副将微感不解地皴起两眉,他淡淡勾起唇角,阵底闪现清浅辉华。
“遣人到府中请公主过来,我自会亲口告诉她。”
她被轻薄了!
——严格而言,也不能说是被轻薄,毕竟他是她的丈夫,他要碰她,她不能拒绝。
他竟然不顾她的意愿胡来!
——严格而言,也不能说是不顾她的意愿,毕竟每次他碰她,她都没有抵死顽抗,而且后来还极是享受陶醉。
难道真如他所言,她喜欢他的碰触吗?
——这个嘛……
“天啊……”静坐在软轿中,被自身想法狠狠打击到的袅烟,无力地将小脸埋在掌心里,发出一声哀怨无比的呻吟。
每当她想起这些天来发生在两人身上的情事,她就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她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在苏云岫的碰触下得到欢快!
那个为了一己仕途而欺骗她感情的苏云岫,那个把她娶回府后便冷落她三年的苏云岫,那个因她试图逃离才对她感兴趣的苏云岫,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臭男人,她怎样也得将他狠狠摒弃在心门外!
可是,当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占着她的满腔心思,一天复一天地与她缠绵相处,霸道地将她一再拉扯入狂野的爱欲欢愉中时,她无法瞒骗自己,她的心里总忍不住泛漫丝丝缕缕的慌乱。
尤其当那双墨玉似的乌眸炽烈地凝看着她时,总教她恍惚地想起,十六岁那年的绚丽花影下,绝俊挺拔的他一身雅白长袍,曾用着同样专注的阵光深深凝视着她。
毕竟,那曾是她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的依恋……
袅烟不止一次地想过,假若他不曾对她说过那番决绝冷情的话语,假若她仍是那个对他恋慕心折的小姑娘,或许,她真的会为苏云岫迟来的关怜爱宠而倾心迷醉、欣喜不已。
可是,三年前的新婚之夜,他说出了那番绝情无义的冷语,而她的一腔少女情思,也在那一夜化为了绵绵泪意。
现下,她仍牢牢记着大婚之夜他清冷的容色,耳边犹残留着那一字一字的如冰语句。在忽视了她多年后,苏云岫忽尔一改清傲绝然的前态,她只觉得可笑又荒谬。
因此,她绝不能容许苏云岫再次进占她的心!
只是,再执意的坚持,在苏云岫的撩拨下,却总是兵败如山倒,着实教她郁闷又头疼。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在白沙泉浴池那次——
以为躲到了皇家女眷浴池,苏云岫便会有所顾忌,袅烟全然没有料到,他竟会不顾水荷与浴池女侍长的阻挠,硬是闯入了浴池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