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睫凝了凝自家驸马脸上微微怪异的神色,知晓他该是明白过来了,袅烟在暗松了一口气后,又忍不住羞愧地逸出一声呻吟,非常不愿接受自己方才竟要跟夫君细诉月信之事。
这世上有比她更倒霉的女子吗?痛得死去活来的同时,还得分神应付夫君莫名其妙的行径。
月信来时本就心情烦乱不稳,还要遭受苏大将军的一番折腾,越是深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袅烟不禁悲从中来,俏鼻一酸,晶灿灿的珠泪瞬即滚落香腮。
“袅烟?”怀中佳人没头没脑的开始掉眼泪,急转直下的情势变化,教苏云岫整个身子僵硬如石。
皱眉看着那一颗颗莹亮的泪滴,他默默收回手,以着轻柔得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力道抚拍她的纤背。
才感觉到他轻轻柔柔的安抚力道,袅烟便颤颤地哭了起来,一张小脸当下泪痕斑驳。
换作平常,就是身子再难受她也不会落泪,可这阵子她本就在为牵缠不明的情思而心烦,多日来的奔波劳顿也让她很是疲累,逸出了第一声泣音后,她竟是越哭越起劲,再也止不住泪意了。
第十六章
“我又疼、又累、又冷、又心烦……”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娃似的,她可怜兮兮地拭着泪,娇软的哭嗓悲伤地控诉着,“呜……都是你害的……”
剑眉皱成大大的结,绝俊容颜上不但没半丝悔意,甚至染上些许荒谬神色,“我害的?”她月信要来能怪他吗?
“呜,要不是你把我掳走,我才不会这么难受,也不会哭!”盯视着苏云岫脸上的不相信,袅烟吸了吸鼻子,伤心地指责着他的罪状,“都怪你……你总是欺负我……”
他带她离开帝京,会加剧她因月信而生的疼痛吗?这又跟他欺负她有什么关系?而且……
看着那张哭得凄凄惨惨的小脸,苏云岫扬起衣袖替她擦眼泪,“这些天以来我没欺负过你。”
自从离开帝京后,白天他带着她骑马赶路,夜里她早早回房就寝,怜惜小娘子娇弱不适的身子,他一直辛苦隐忍着对她的热烈渴望,连投宿客栈也不与她同房。袅烟现下的痛切指控,真让他感到一头雾水。
“我……我才不是说那种欺负……”含着泪意的水目又羞又恼地瞋他一
记,见他不明所以地半挑着墨黑剑眉,积压多时的怨意登时漫上心头,她哭着指控,“不只最近……你、你……从初遇开始就欺负我……”
虽是不太明白她为何要旧事重提,但很清楚现下难以要求哭得唏哩哗啦的小娘子与他正经对话,苏云岫只得配合地回忆两人当年隔花初见的情景。
他记得,那年绚烂的如霞花影下,娇羞的怯弱公主静躲在侍女的身后,巧巧扬起长睫凝看着他,他见了,便
想不透她的话中深意,苏云岫语调万分冷静地指出,“那时,我一句话也没说。”他不就是与她对望而已吗?怎么欺负她了?
“呜……我本来只是要去抓回小鸟,你却突然跑进来……害我、害我喜欢你……”想起年稚时的愚昧情痴,袅烟心酸不已地捂着小脸,“怎知、怎知……你竟是欺骗感情的坏人……”他之所以要娶她,只是为了要搪塞皇兄的赐婚音心图,却害得她平白丢了心!
她悲泣着说出的话语,却教苏云岫冷凝的眸底掠过一丝罕见的讶然。
他是隐约猜知袅烟对他怀有情愫,却不知道她是何时对他动情的,难道……
袅烟在当年便已对他一见钟情?
这么说来,大婚之夜时,他无情冷然的话语,确实伤透了她的芳心……
然而,即使知晓了她对他曾有的情意,即使明白了他对她曾造成的伤害,他也不认为当年的自己做错了什。
毕竟,对那时的他来说,迎娶她、利用她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回想起身披大红嫁裳的她心碎欲绝的凄婉容颜,他心中虽有愧意,但却不感后悔。
聆听着怀中小娘子娇怜的哀哭音韵,苏云岫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地为她拭去娇颜上的泪痕。
一口气诉说出深怀多时的怨意,苦困于心底的委屈似是稍稍平息了一些,袅湮没有反抗地将小脸依偎在他的胸口,让他拿着雪白洁净的衣袖替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