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洪虽必死无疑,却还留了一口气没能死得那么痛快。楼夕昭揪住他的衣襟,一字一句咬牙道:“听说您最宝贝您的孙女,您放心,我特意派了人过去好好招待她。公孙大人,十五年前您亲自种下的因,结出了今日鲜红累累的果,这鲜红爽口的果子,您到了黄泉路上,可得记得慢、慢、品。”
言罢丢开奄奄一息痛苦异常的公孙洪,楼夕昭转身离开。
公孙洪“碰”的一声摔在地上,淹没在自己的血泊里,睁大了灰暗的眼盯着上方血色弥漫的天。
天上有猩红的月,月下有奔命的人。
公孙慕破窗而逃,拼了命的想要逃过身后那陌生男子的追赶。
那男子并不着急立刻抓了她,他近乎闲散的跟在她身后,不近也不远,一步一步踏过满地鲜血,像是死神威严而从容的前来索命,偶尔他会朝她飞来一些小暗器,或是从路边死人身上拔下来的簪子,或是从路边枝头折断的树枝。
这些暗器并不致命,也不致伤,却总能从她身边擦过,划破衣袍,肩头衣料哧啦一声裂开,露出衣料下那莹润的香肩。
这雪白细腻的肩头映在男子眼底,他那森冷无情的眸光蓦地一炙。
衣服裂了,公孙慕却顾不上许多,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夜风携来浓重血腥的气味,迎面拂落眼角惊恐的泪水,她忽然绊了一跤,好重一下摔在地上,擦破了皮,留出了血,抬头却正巧对上爷爷圆睁的眼睛。
她的爷爷,她从小便护着她宠着她的爷爷,被人开膛破肚丢在地上,奄奄一息,不得求生,不得好死。
一眼惊心动魄,公孙慕怔在血泊里忘了动弹,身后那陌生男子追上她,将她从血泊里拎起来,呼啦一下扒掉她身上染了血污的外袍。
公孙洪看见这一幕,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只是动了动指尖,血水从他的嘴角汩汩溢出,映在公孙慕满是泪光的眼睛里,她听见他说:“替……公孙……报……仇!”
因生果,果成因,因又生果,果又成因。
生生不息,轮回不灭。
公孙洪说完了最后的话,眸光一僵,终于咽了气。
暗夜血风起,公孙慕只觉心里蓦地一凉,身上却有暖意覆上来。那男子将她压在地上,扯开了衣襟,咬上她的肩膀又一路啃了下去,埋在她胸前啧啧吮吸几口后又低笑道:“公孙家的千金小姐,到底是不一样。”
月夜如寒蝉泣血,林暗有荒草惊风。
公孙慕的指尖死死抠进掌下的土,却忽然摸到土里掩着一块石头。她当即攥紧了这块石头,狠狠朝那男子的后脑砸过去。
顿时有滚烫的血喷洒在她手心里,那男子大约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般悲痛的情势下奋力反击,一时松懈便中了她的招。
这是公孙慕第一次出手伤人,她一把掀开这倒在她身上的男子,没敢仔细去看他到底死没死,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外面跑去。
她也不知道如今她还能去哪里,只是任由双脚发了疯一般的朝前跑,不自觉间竟是跑到了三王子府前。
公孙慕怔怔的站在这朱门紧闭的府宅前,心里忽然想起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一天她从马上跌下来,被小小的许谦文救住护在怀里。
明明坠马受惊的人是她,他却异常夸张的拍了拍他的心口,朝她道:“小丫头,你吓死老子了!幸好有老子在,否则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年少时的回忆如此美好,烙在心里,忘不掉,不肯忘。
听说最近许谦文得了怪病,一直在府里养着不见外人。她此前也来探望过几次,却都被家丁挡在了门口。
夜风凉凉,公孙慕突然冲上前用力敲打着那紧闭的大门,“开门!开门!让我见许谦文!”
……许谦文,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她如此乞望着,却听门里传来家丁颇为不耐的声音:“三殿下有令,不许放任何人进府!”
公孙慕一怔,夜里那凉凉的风忽然便吹进了心底。
“臭丫头,你给爷过来!”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暴喝,先前的那陌生男子竟是追了过来!
公孙慕惊得瞳孔一缩,越发用力急促的去敲门:“快开门!让我进去!”
门内家丁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里火气十足,当下向外骂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家三殿下说了,谁都不许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