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大军遥遥压来,绵密如墙,为首一人宽袍带帽,骨瘦如柴。
诸多军队,却不见第二个活人。
殷瑢见了,眸光蓦地一沉。
殷十三奇怪道:“咦,主子,殷琮他们去哪儿了?而且怎么连一个泽军都没看见?”
殷瑢死死的握紧了马缰,没有说话。
对面的燕启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又阴又狠的朝着他骂道:“畜生!当年你杀了我儿子,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很奇怪泽军去哪里了?”
不等殷瑢接话,燕启又自顾自的道:“泽军自然是去抓你的小情人去了呀。他们早在十七日之前就出发了!想来现在已经攻破营帐了吧。怎么样,这种忧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燕启又说了些什么,殷瑢却没有仔细去听。
马缰麻绳上的倒刺插进他的手掌心里,他却没心思觉得疼。
一瞬间心里有很多的不解和思绪密密麻麻乱糟糟混杂在一起,闹得耳朵渐渐开始轰鸣。
泽军如此孤注一掷的去攻打泉州军营,目的就是为了抓住柏氿,或者是利用她来对付他,或者是杀了她以报复他。
能恨他到这种地步的人,只有他的母妃。
可是现在殷琮又在哪里?
他这个弟弟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他正面对战一较高下,除非是死了,否则他不可能避开他去别的地方。
而泽军若真是十七日之前就已经从沧原出发,那么想必七日前就已经到了泉州。
可为何他留在那里的暗探又一直没有传来相关的消息?
那样精锐忠诚的部队若是不给他传送消息,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已经死光了。
要么……
殷瑢拳心一紧,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飞鸽传信。
“一切安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风将起,殷瑢的掌心里渐渐攥得出了血,血水从伤口渗出来,一点一点染红整条缰绳。
……那个女人……
……那个总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女人!
前方燕启仍在狂笑,眼见着傀儡大军便要逼近。
殷瑢突然搭箭拉弓。
弓成满月,箭指燕启!
他现在得赶紧回去。
迟一时半刻都不行。
可对面他的这位父亲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他活着离开。
遥遥对峙,一触即战。
月余之前,心中的誓言犹在脑海。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
……再见时……
……你我二人……
……必死其一……
他得活着。
所以……
他必须死。
风卷黄沙起,铁衣映寒芒。
寒芒闪烁在殷瑢的眼底。
羽箭在他手里,父亲在他对面。
生或死。
不过一念之间。
云开日升,连日阴雨之后,大地终于迎来第一束暖阳。
暖阳落在殷瑢的肩头和发上,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沉寂得像那山巅深雪。
松手,箭出。
没有犹豫。
利箭破空,携着迅猛的气劲穿透心脏,“笃”的一声钉在丈远之外的树干上。
树上绿叶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纷纷落下,燕启的身体也随之落到了马下。
天上乌云渐散,露出那原本湛蓝的色彩来。
有飞鸟从树梢飞起,掠过燕启的眼底。
……燕启,我们的儿子会成为一国的王,天下的王,登顶至尊,从此天上地下,再没有人敢压迫他,命令他,利用他。他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就像你我当年向往的那样……
……所以,为了我们的儿子,请你,死在他的手上吧。
若是让天圣帝知道他死在了他的手上,一定会很满意的吧。
……萱,你看,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终于舍得……
……亲手杀了他。
燕启忽然扬起了唇角。
这是他的儿子。
他智慧无双而又果决狠厉的儿子。
……真……
……
……好……
燕启微笑着,再也没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