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策蹲下身体,朝她伸出一只手来,“真的。”
小白皱皱眉,犹豫一番,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行到九千策身前站定,将自己的小爪子放进他的手掌心里。
她的身体小小的,手也是小小的,不由的便生出几分娇小易碎来。
她的衣服还有一些脏,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换洗过。
九千策轻轻牵住她的小手,问道:“问什么一直不肯换衣服?”
小白垂下眼眸撇了撇嘴,“以前都是娘亲帮小白换。”
“小白希望娘亲高兴吗?”
小白点点头。
九千策又道:“小白学会自己换衣服,娘亲就会高兴。现在哥哥带你去换衣服,哥哥帮你穿一遍,你自己再穿一遍。等小白学会了,哥哥就带你去见娘亲,告诉她,小白长大了,会自己穿衣服了。”
小白抬起乌亮的眼睛看着他,眼神干净而坚定。
“好。”
小白为了早些见到娘亲,于是便把穿衣服的事情学得很快。
九千策牵着她来到一处山巅上。
这山巅极高,月亮便显得很近,仿佛触手可及。这是千阳国之内最高的一处山,在这里能看见最美的日出。
山巅上有一颗历经千年的雪松,松下一座坟,墓碑上刻着几个字:风倾楼主之墓。
九千策指着这座坟朝小白道:“娘亲就在里面,小白心里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她说了。”
小白看着这座坟,心里不太明白为什么那样美貌的娘亲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丑陋光秃的土包。
她忽然甩开了九千策的手,扑到这土包上,朝它喊:“娘亲!娘亲!小白学会自己穿衣服了!娘亲,你听见了吗?你高不高兴?”
坟土有一些潮,沾在小白刚换干净的衣服上,她却不管这些,继续朝着这土包用力的喊:“娘亲!娘亲!你听见小白说的话了吗?你为什么不回答小白?”
说着,她忽然开始刨这坟土,用手,一点一点的挖掉这埋着娘亲的土。
土里有一些碎石,碎石长了尖锐的棱角,棱角扎进小白的手里,嫣红嫣红的血渗出来,她却没有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娘亲,你是不是在里面?你为什么不理小白?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小白了……?”
山巅的风冽而凉,携着松树飘落的松针行到远处。
九千策走上前去止下小白的动作,撕下一截衣袖,一点一点包好她血淋淋的双手,道:“娘亲在睡觉,小白这样做会打扰到娘亲,不好。”
随后他捧起小白挖出来的土,用手,再一点一点的填回去。
小白怔了怔,忽然在这坟头边上坐了下来。
“小白想做什么?”九千策填完了土,坐在她身边,问道。
“等,”小白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坟,“等娘亲睡醒。”
“那好,”九千策道,“哥哥陪你等。”
星辰渐散,日光将出。小白在等。
星辰又现,月色清清。小白还在等。
云开幕合,燕归还巢。
小白在这山巅上一等就是十天。
九千策坐在她边上,一边处理着一些柏氿命人送上来的政务,一边默默守着她。
第十天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雨。
小白在这雨里等得晕了过去。
九千策浑身**的将她抱回宫里。小白的身体很小,蜷缩在他的怀里,乖乖巧巧的,煞是惹人怜爱。九千策却仍旧是一副严肃冷峻的面瘫脸,越发显得老成。
柏氿见了,不由浅笑着调侃道:“师兄,你这哪里是认了个妹妹,你这分明是养了个女儿。”
九千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柏氿又微微叹道:“师兄,你这辈子啊……还真是操心的命。”
小的时候他要操心他的三兄弟。
稍大一些他要操心她这个不听话的师妹。
如今不但要替她这师妹操心,而且还又多了一个小女儿。
可是啊……
又该有谁来操心他?
柏氿半笑着,却莫名有些怅然,“要是有人操心操心你就好了……”
九千策却没搭理她,像是觉得她这一刻的怅然来得实在莫名其妙,便也没将她这话放在心上。
九千策抱着小白走进屋子里,命人给她泡了个热水澡,又吩咐下人去做碗姜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