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兰咬紧了下唇,没有回答。
“我姐姐才没有错!”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瘦弱的少年,他一把拍掉殷十三的手掌,将辛兰护在身后,怒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怪我姐姐!”
殷十三一愣,辛兰却是猛地一惊。
“阿岚,闭嘴!”她朝辛岚厉声喝道。
“姐!”
“闭嘴!”辛兰甩开护在她身前的弟弟,“谁允许你从祠堂里出来了?!还不回去跪着!”
辛岚咬着牙,红了眼,“活该你被人欺负!”撂下这句话,他转身跑走。
辛兰微喘着粗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被额前碎发遮盖,辨不清神情。
她咬着下唇,竟是不顾满地鲜血狼藉,猛地跪下,用力磕头。
“愚弟年幼,多有得罪,求各位客官莫怪。”
若是惹怒了这三人,那么阿岚的下场,绝不会比那些追债者好多少。
殷十三被辛兰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这跪地磕头的小姑娘,又回头瞧了瞧神情淡漠无动于衷的自家主子,挠挠后脑,有些无措。
“求求各位客官,放过我家弟弟。”辛兰匐在血地上,不断磕着头。
她本就有些娇小的身体缩成了一团,任由粗布麻衣沾染上腥臭的鲜血。
柏氿端着手中热腾腾的汤碗,忽然想起,某一年的雪夜。
那时她刚进风倾楼不久,楼主将她分到媚院研习媚术。
凡习媚术者,必先在背上刺上媚骨。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身上动手动脚,于是便在刺骨的那天,将那为她刺骨的夫子给杀了。
楼主震怒,要将她丢到黑狱里受麒麟鞭刑。
她被带入黑狱的那一天,下了厚厚的雪。
那天,蝉翼师姐跪在楼主的屋外,跪在刺骨深雪里,跪在雪下尖锐的鹅软石上,苦苦求了一夜。
第二日,师姐到黑狱里接她时,她看见她的背上隐隐渗着血迹。
那是她替她受了的三道麒麟鞭刑。
后来她才被送入刀院,成了风倾楼第一刀,夜百鬼。
柏氿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汤碗,指间却泛起阵阵寒意,仿佛那一年雪夜里的寒气早已刻入骨髓,挥之不去。
她放下汤碗,缓步朝辛兰走去,踏过浓稠血污,她在她的身前站定。
“抬起头来。”柏氿道。
辛兰一僵,却是将头埋得更低,“辛兰不敢。”
柏氿眉心微皱,干脆蹲下身体,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为何不敢?”
辛兰被迫抬头,对上身前少年墨色幽沉的眼。
贴在她下巴上的手指透着些微的寒,辛兰却忽然微微红了脸。
“辛兰不敢污了客官的眼睛。”她低声道。
“无妨。”柏氿淡淡答道。她盯着辛兰染上鲜血的清秀面容,忽然伸出手来。
辛兰不敢动弹,她眼见着身前这俊俏锐利的少年,捏住袖口,为她擦了擦脸侧的血污。
“客官?!”辛兰一惊又一羞,往后欲躲。
“别动。”柏氿皱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
辛兰突然猛地涨红了脸。
极致静默里,殷瑢单手支着下巴,一双妖娆狐眼晦暗不清。
为何他隐约觉得,在他正前方的位置里,逐渐升起了一颗一颗暧昧迷离的粉红泡泡?
难道是他的火寒毒又加重了?
就在殷瑢暗自揣摩的时候,柏氿擦净辛兰脸上的血污,满意地舒展了眉头。
她朝着辛兰道:“你做的汤很好喝,可以教我吗?”
好喝?
殷瑢皱眉,立刻舀了勺汤,自己尝了一口。
好喝吗?
他怎么不觉得?
若是他亲自下厨,他做的菜绝对比这乡野粗食好吃多了。
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如此想道。
“主子……”耳边忽然传来殷十三的声音。
“嗯……”殷瑢一边喝着汤,一边淡淡应着。
殷十三盯着柏氿与辛兰走向厨房的背影,梦游般的开口:“方才属下看见,主子夫人替那小姑娘擦脸的时候,那小姑娘的脸红得跟这菜里的红辣椒似的,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主子夫人了吧?”
“嗯?!……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