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_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145)

  有时会自我安慰,假如他一门心的要学他祖父去从军,那可能已经离家了。上京赶考至少还有个周期,要等开考时才会踏上那条离家的路,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可是又能如何?他终究会离开这个家,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用手遮了遮眼,逼回眼中日益凝聚的酸涩,才轻声唤:“阿平。”

  他闻言回转过头,“兰,你怎么醒了?”

  我说:“快睡吧,明早起来再看也不迟。”他也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卷轴走过来,掀开被进来时带了一身的寒气,他不敢靠近我,缩在角落里。没好气地把他拉了过来,虽感慑缩但嘴上还是道:“你以后夜里少跑出去夜读就行了,不差这点时间。”

  阿平咕哝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差的就是时间。”微凉的掌将我的手握住,目光深深锁视着我。

  心渐在沉,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不存在,我一直没敢问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眼前:“何时赴考?”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轻吐两字:“二月。”

  我浑身一震,现在已是一月了,二月岂不是快了?

  紧紧拽着他的手,指甲都抠进肉里而不自知,只知道本能地排斥,开口时带了颤意:“阿平,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吧?你跟我说说科举制度呢,怎么能这么快呢,对了,不是要先有个乡试吗,你下个月是不是去乡试?”

  我印象中乡试应该是不用去京城的,先得这个考中了才能进京才是。

  却听阿平道:“确实科举考试分乡试、会试和殿试,乡试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

  听到这我眼睛一亮,乡试要到八月,那还有半年多呢。

  可阿平接下来却又道:“祖父可以疏通关系免了我的乡试,所以我必须得赶赴来年的春闱,直接要上京。可能……我过完除夕就要动身了。”

  脑子里嗡嗡声响,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夕是一月三十一,今天是二十一,就是说还只剩十天?

  用力掐了一下大腿,让疼痛使自己清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阿平,你给我说实话,你跟你祖父之间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约定?”还有十天他就要独自出门了,假如连这个我都稀里糊涂不知道的话,在他心中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以看见他眉眼间有迟疑,但很快下了狠心认真对我说:“祖父与我立了个赌约,免我乡试,但我必须得在会试考中会元,殿试前三甲。”

  他没说赌注,但我却已经猜到:“赌注是不是我?”

  果然见他点头,并且将我抱进怀中,“兰,相信我一定能赢祖父。”

  咬了咬牙,“嗯,相信你。”还能如何?这是他跟他祖父之间的一场较量,赌注却是我,虽然很不甘心,可我总不能冲过去把他祖父痛打一顿吧。抿了抿唇问:“会元是第几名啊?”

  “第一。”

  “……”深受曾经高压考试荼毒的我,对第一这个数字是迟钝而仰望的,那得是学霸啊。咱们家阿平能行吗?他祖父会不会把标尺立得太高了点。而且会试完了还有殿试,还得是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想想都压力巨大,难怪这些天阿平跟拼了命似的啃书,估计他这十八年来都没如此用功过。

  早就留意到了,他的眼敛下已有了青影,今晚或许我醒过来看见了了,但可能这些天每个晚上他都如此夜灯苦读,为的不是赢他祖父,也不是求功名利禄,为的只是一个我。

  第二天醒来我便没再提这件事,像平常日子一般过,这是我和阿平过的第一个年,总得弄点什么应应景。于是他在房中看书,我便在屋子里打扫卫生或在灶房里忙碌,还特意酿了桂花酒,时间不长不要紧,等到除夕夜有酒香就行了。

  另外我发现木叔成捆成捆地把木柴往院子里堆,已经一半地方都占了,忍不住询问:“木叔,为啥弄了这么多柴啊?这都可以烧上半年了吧。”

  木叔通常都是闷头干事不多话的人,这回听我问起倒还回了句:“多备点总是好的。”

  看他刚硬的背影走出视线不由想起那小贼陈二狗,也真真是让我佩服了,居然在木叔手底下也能溜掉的,想来那陈二狗这回跑路了后是再不会踏上这片土地了,算他走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