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那具坚硬的背影,我依旧有着第一次见时的触目惊心感。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诺大的院子,所有人都退到了门外就只剩我们两人,甚至连门都给关上了。
眼前这个老人光是站那就有一种威势,让人心中压抑不住起来惧意。与其提心吊胆地猜测,不如直接相询:“您好,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话问出来了才见老人缓缓回过身,苍老的脸上虽不见怒色可眼神却异常凌厉,他盯了我片刻后终于开口:“平儿备考的怎样?”
我愣了愣,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对方竟是来盘问阿平备考情形。
“问你话呢?在那发什么呆。”老人蹙起眉头来更加威严,我立刻心神一凛回道:“阿平这些天一心埋在书本上,时常废寝忘食,应该准备的还算充分了。”
“那他可有把握?”
我斟酌了下言辞:“凡事不能说绝对了吧,不过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听见阿平的祖父顿了顿后喜怒不知地道:“你倒是会为他说话的。”我吃不准他这句话的意思,不敢随便去接,沉默半响后只听他语锋一转:“平儿如今开始学会忤逆我了,这里头有你不少枕边风吧。”
心上一颤,深知此行必不容易,也早有心理准备,可面对这一番言辞我还是很难淡定。双手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迎视那目光:“您孙儿的心性坚韧而醇厚,对您的敬重从无少半分,虽立赌约是因为我,但他之才华乃不可遮也,相信您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希望他能在科考中崭露头角。会试独中会元后他信心大增,但也从不曾有所懈怠,在他心中有股意念在支撑着,那便是想要证明给您看,所以请您莫用忤逆二字来形容您的孙儿。”
沉寂无声,空气几乎凝结了。
我强令自己不移开目光,只是哪怕头顶太阳暖照,整个身体都透着寒意。
良久之后,阿平的祖父用清平的语调缓缓而道:“平儿无论殿试能否中前三元,他的身边不该有能左右他的人。”
我眯起眼,语声微颤着问:“您是要背着他……擅做决定吗?”
“放肆!”突然的威吓使得门外传出异动,随即门也被从外面推开,木叔跪倒在门处低首而劝:“请老爷息怒。”
这一声震怒竟然隔着门都能外边的护卫都吓得全都跪下了,不过我没跪,虽然他是阿平的祖父,虽然此刻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但是仍然倔强地站在原地。
第122章 救命之恩
“退下。”这句话是对木叔等人说的,木叔不敢违抗,只抬头担忧地朝我看了眼,其中暗示我并不是不懂。等门重新被关上后,阿平的祖父用审视的目光看我:“你的胆子很大。”
听着如是评价我摇了摇头,“我胆子并不大,相反的打从上次见您之后就对您有惧意。只是该道明的事实必须得说出来,这是对您的尊敬也是我作为晚辈应有的态度。”
他牵起嘴角不知是露出笑容还是嘲讽,“看来平儿教了你不少东西,短短一年时间就能从一村妇变得有些远见和会说话了。既然给平儿出了一道题就也给你出道,限你三个月内跟着刘清学会官家礼仪,若能过她这关那便派人将你接回京。”
我的眼角抽了抽,问出另一种可能:“若不能呢?”
他冷笑了下反问回来:“你觉得你能配得上平儿吗?”
配得上!我在心中自答。认识阿平时他是个傻儿,什么都不图只图一个安稳平静,后来渐渐在他身上丢了心,从情感到现实我不觉得自己有哪一点配不上他的。
不过在别人的眼中恐怕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讲究身份与背景。当初我始终不明白刘寡·妇对我为何厌恶到那般,后来才知在她眼中我是配不上阿平的,所以每一个举动落在她那都是错的。而此时阿平的祖父问出这样一句话,自也是将我放在尘埃里。
清高地反驳固然能保留一丝尊严,可也会令阿平陷入两难境地。他为了我而与他祖父立下赌约,而今不过是让我学一些礼仪罢了。
念头翻转过后,我垂眸承应:“好,三月为期。”
阿平的祖父在达到目的后便没有多停留,只在临走时将我深看了片刻,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没有看走眼。
我没有去深思这句话的意思,因为随后木叔就要安排我离开京城了,马车还是让柳明驾驶。我问他要如何跟阿平交代,他说老爷自有办法能阻住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