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嘴角轻笑了下,“是啊。”语气有点无所谓,也听似不在乎,让朱高煦的眉宇蹙得更紧了,他忍不住走到跟前来,迟疑了下伸手探我额头,等我微微退开些听见他在头顶问:“小兰,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我没好气地把他的手给打开,“谁生病了?”
“没生病怎可能是这个态度?你对炆哥那叫一个在乎啊,现在炆哥解了一个毒却还有一个什么寒冰·毒,你应该是急得要发疯的那种啊。”
看着朱高煦手舞足蹈那夸张的样子不由展颜而笑,也明白过来他是有意在惹我笑呢。不过很快我就敛了笑,认真地对他道:“阿煦,如今你已经娶了她,不管怎样该对她好的你做到,但是,”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警示他:“该防的也一定要防。”
朱高煦眼神缩了缩,点头回:“我省得。”
如果一段婚姻里充满了算计和防备,还能经营得好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在这件事上我对朱高煦有愧,若非为了救阿平他不可能会答应娶绿荷。
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我转移了焦点询问:“还要多久能回到京城?”
朱高煦在旁边坐下了答我:“大概还要两天吧,我们已经到了京城近郊了,等到了离京城十里外时得原地安营,将领们则都入京面圣。”
“那阿平的事有报回去吗?”
“应该有吧,我也不清楚也,皇祖父那么喜爱炆哥,怕是很着急了。”
我发现朱高煦在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些羡慕,怕是他对朱元璋这个马背上打江山的祖父也有着很深的敬仰。我无从宽慰,只得假装没看出来地道:“回去了宫中后取暖就比较容易了,希望能够克制了寒冰·毒的毒性早点醒来,免得让这许多人牵挂担忧。”
朱高煦侧目凝着我长久不语,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再开口:“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啊,如果有个人能像你对炆哥一般对我,叫我死都愿意。”
闻言我轻斥:“瞎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才多大年纪呢,将来你一定会遇上贴心之人的。”关于他的历史资料我并不清楚,当时在梦境之中强记的全是关于阿平的那段,而朱棣的内容也就是粗略扫过,所以对朱高煦我是真的没法预料后事。
不过以朱高煦的真性情,应该是好的吧。好似明朝皇位有传长嫡子的规矩,朱高炽也早就被立为世子了,将来若朱棣当了皇帝后面便是朱高炽当皇帝,以朱高煦这个性当不至于去跟他大哥争夺。
可我此时俨然不知朱高炽这个皇帝,只当了十个月。这是后话了。
朱高煦在听我说了后也很高兴地点头:“你说的肯定是真的,等那天到来我请你吃酒。”听见如此美好的祈愿,我也浅露了笑容:“是喝酒,不是吃酒。”
“吃酒是我们北平的说法,送进嘴里的自就是吃进去了。”朱高煦硬是跟我强辩,没等到我的回应还拿肩膀顶了顶我问:“你说是不是啊?”
而这时我已然听不进他的话了,因为就在刚刚当我习惯性地低眸回敛一眼阿平时目光就定住了,不知何时他已经睁开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身后。
第一眼时以为他在看我,可当仔细凝看时就发现他的目光是放空的,没有一个焦点,就是这么睁着,无悲色,也无喜色,像深的不能再深的古井幽潭,波澜无动。
是朱高煦在旁打破了沉寂,扯了个大嗓门道出我心头之念:“啊?炆哥醒了呀。”
“阿煦,去喊江太医来。”
“哦,我这就去。”他一边爬起来一边在暗自嘀咕,“不过那老头儿好难搞的,回头又要上父亲那告我的状害我受罚了。”
听见他嘀咕声渐远后我才微微倾下了脸轻唤:“阿平。”
眸光在沉顿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转,终于落到我脸上时心内忐忑,他会否再一次地将我遗忘?或者从某方面考量而故意不认我?面对两种情形我又该如何?
一时间我面对着他竟然也会茫然失措,拽了他衣襟的手指都紧到发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答案。结果他在看我半响后眼睛阖上了,呼吸清浅……
我怔在原处,心跳从激越到平复,或许只是像前一次燕七看见的那样睁一下眼吧。当一个人太久沉浸于黯然的情绪中,失望与失落就都成了家常便饭,慢慢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