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此看来,这个丫头很聪明啊。”周帝眉头一拧,目光沉沉,“虽然不是你身边的心腹,却能如此明白地揣测出皇后你的心思。”
周帝这番话虽然说的不疾不徐,却不禁让赵皇后心头震颤,急忙低头辩解。
“陛下误会了,臣妾只是想起琛儿被罚于东宫面壁一事,心中难过,所以才鬼使神差地在暗地里使了些不该有的小手段。只是没想到不仅损了陛下的颜面,还连累了琛儿,心中实在悔恨不已,奈何这舆论之风来势汹汹,臣妾单凭一己之力,想要阻止实在力不从心,这才来向陛下引咎自责,望陛下能念在臣妾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能够饶恕臣妾这一回。”
赵皇后说着便埋头俯下身去,声色诚恳,连头上那顶金丝凤冠上的羽翅也在跟着上下摆动。
“哼,如果真如你所说,太子对此一无所知,那这个婢女所作的这份口供中,为何一字一句都清楚地写着太子,而不是你这个皇后!”
周帝愤然地一甩衣袖,又回身走到龙榻上坐了下来,眸色凌厉地瞪着赵皇后。
“谁知道这婢女存的是什么心?”赵皇后言辞急切,语带哭腔道,“这年头居心叵测之人实在太多,教人防不胜防。琛儿生性纯善,又时刻铭记陛下教导的宽大为怀,所以才次次忍让,可正因如此,反倒让有些人得寸进尺。臣妾既是皇后,更是太子的母亲,所以才会想着能在太子身边对支持一些,多操点心,免得让他被人暗算了都还一无所知。”
“胡说八道!”
周帝勃然大怒,一掌将赵皇后端来的糕点掀翻在地,一时间殿内瓷器碎裂之声大作,让程金枝都不由肩膀一颤,吓了一跳。
“太子是储君之尊,又怎么会遭人暗算?你身为他的母后,本应该尽心尽责,言传身教,教他从善从德,忧国忧民。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阴损卑劣之事?他此刻还在东宫受责禁闭,你就在找人在外头放肆污蔑皇子皇妃,编造出这些不堪入耳之言,你让皇家颜面置于何地,你让朕的颜面又置于何地?”
周帝这番责骂确实是龙颜大怒,让人身心胆寒,可高珩却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看着,没有显出一丝一毫释然的表情。
赵皇后这番话中明明词不达意,错漏百出,周帝何等精明,又岂会听不出她是在替太子挡罪?可他如今只周帝大声责骂赵皇后却只字未提太子,这正说明周帝还是动了偏私之心,想要为太子卸去这个责任。
虽然发动谣言不算是重罪,但自古帝王最顾面子,耳朵里听不得有损皇家颜面的风言风语。
太子和高珩毕竟是亲兄弟,他若是将其定罪,那太子在众人面前俨然就成了一个阴暗卑劣,试图构陷兄弟的阴险小人,实在太失储君之尊的风度。
见周帝盛怒已过,赵皇后虽仍然俯首在地,可脸上的惶恐不安之态却已经逐渐散去。她微抬起头,艳丽的红唇轻轻一抿,眼角竟然流下了一丝得意之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漏网之鱼
如程金枝所料,周帝虽然对此事愤怒不已,但终究没有降罪于太子,只是延长了他在东宫面壁思过的时限。
就连跪在他跟前亲自请罪的赵皇后,也不过暂时被夺了后宫事务的主掌权,被罚于正和宫禁足半月,根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码而已。
在程金枝看来,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高珩更像是周帝从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也就在这一刻,她才霍然明白,在周帝心目中,太子的地位确实难以轻易撼动。
不但是因为他对太子长久以来的宠爱和赋予的期望,也因为储君之位一旦有变,如今尚处稳定的朝局必将会面临震荡。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任何人取而代之的。
这若是换做从前,程金枝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和赵皇后抗争到底,为自己和高珩讨回一点公道。可在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她就已经打消了再去撕下赵皇后这层虚伪面具的念头。
她不是认输,而是觉得无力。
既然周帝有意偏私袒护,她又何必做这徒劳无功又不自量力的事,自讨没趣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妄图想要打击当朝太子,简直不自量力。本宫劝你还是王府里好好做你的王妃,少多管闲事,否则哪一天,你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耳边回荡着赵皇后临出承华殿时对自己所说的话,那种傲然得意的神态,那种刁钻刻薄的语气,直到现在想起,还是让程金枝忍不住攥起拳头,在心里把贴有赵皇后标签的小人给一遍遍地扎成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