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希望鹿大娘是只把我当家人,而不是当主子。”刑如意微微苦笑,摇了摇头:“这汉子仗义相助救了朱氏,却惹祸上身,丢了自己的性命。从厨娘的立场来看,她怨恨朱氏,恼怒朱氏,甚至是嫉恨朱氏都是正常的。毕竟,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家,都是因为朱氏这个红颜祸水才散掉的。若是厨娘这心眼再小一些,没准还会顺带着把朱氏寻了个好人家也给嫉恨到心里,日子越久,这心中也就越是不平。”
“那是,自己的丈夫为了救你个狐……小妖精死于非命,你呢,倒是顺风顺水的嫁了个好人家,还成了少奶奶,凭什么?”李茂学着街头蛮横妇人的模样,插着腰,做出一副嫉妒的,恨恨的表情来,只把刑如意和阿牛看的想笑。
“朱氏呢,未必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她将厨娘带回王家安置,无非也是冲着厨娘的丈夫曾帮自己解围,最后还身遭不测。所以她尽了自己的义务,先是利用自己的美色,将伤害恩人的凶徒一网打尽,这说明朱氏是有勇有谋且知恩图报的女子。再者,这官府里头的老爷可不是说请就能请出来的,也未必就能清明断案,眼下小乞丐就是个例子。当初,朱氏之所以能够把那位老爷请到客房隔壁,付出的也肯定不止银子那么简单。从朱氏这一面来看,她也算是倾尽全力,竭尽所能的去回报当初厨娘丈夫的那一助之恩了。
朱氏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厨娘未必会对她所做的事情心持感恩,所以不管明里暗里,她对厨娘都是以礼相待,也给予诸多的包容。甚至,还特意的将厨娘安排到了一墙之隔的客院居住。这些都是朱氏的好意,即避免了厨娘住在王家的不自在,给予了厨娘更多的活动空间,也避免了两人相见的尴尬,但厨娘心里未必是那么认为的。
现在,我这第二个问题来了。若厨娘是深夜被朱氏唤到主院的,那朱氏为何不等厨娘到了之后再离开?在王家,除了男主人王江之外,还有谁,还有什么事情足以让朱氏离开的那么突然,以至于这样寒冷的冬夜,竟连袜子都没有顾上穿?第三个问题,厨娘被害是在朱氏遇害之前,还是在朱氏遇害之后?”
“朱氏脚上没有穿袜子,这说明她是临时起意出的门,或许出门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自己会走的那么远,所以没有穿袜子,也没有和厨娘打招呼,因为朱氏认为自己去去就回来了。至于这厨娘被害是在朱氏遇害之前还是遇害之后,这个问题小的回答不了。小的还记得掌柜说过,这死人也是能够说话的,谁前谁后,只要看过这厨娘与朱氏的尸体自然就明白了。”
“你以为这云家集是神都洛阳,以为这云家集的官府衙门是京师府衙,咱们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死人是能够开口说话,可眼下,我们不是见不着这死人吗?再说,咱们也就是随便的聊一聊,猜一猜,既不是要帮那个小乞丐喊冤叫屈,更不是想做青天大老爷帮其翻案,何必说的那么正儿八经的。”
“明明就是掌柜的认真了,还说咱们正儿八经的。”李茂说着撇了撇嘴,抡起鞭子使劲的甩到地上,接着喊了一声“驾!”
“盛唐民风相对前朝来说,对于女子宽容了许多,但即便再宽容,这正常人家的女眷也是不宜赤脚见客的。莫说是外人,就是在自己夫君和爹娘面前,也有些失仪。不过要求归要求,规矩归规矩,在穷人家,是没有这些讲究的。
也不是没有讲究,而是实际情况不允许。例如在农家,未出嫁的女子和出嫁后的妇人,也要与男子一样下地干活,家中银钱不多,为了省下置办鞋袜的钱,在天气尚可时,也会选择赤脚下地。可即便是在农家,这寒冬腊月的,也不至于光着脚走路。
所以,阿牛猜测着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种情况,朱氏她压根儿就没有活着走出那间卧房,厨娘是在朱氏遇害之后到的主院,正好碰见了从里头走出来的凶手,且那凶手也是厨娘认得的,所以才让凶手动了杀机。
换句话说,那凶手或许真正想要杀的,只是朱氏一个人。”
阿牛说完,用颇有些不自信的目光看了看刑如意。刑如意轻嗯着点了点头,阿牛出了一口气,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忽觉得马车又停了下来。抬头看时,前头的棉布帘子正好掀开,一位倚门而立的老妇人映入他的眼中,让他不自觉的便站起身来,“砰”的一声撞到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