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瓷碗碎片的本能,这又算是什么本能?”饶是常泰做了捕快这么多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凶徒,也没遇见如此稀奇古怪的。
刑如意看着正在里里外外忙活的李茂,顺手指了指:“常大哥,你说若是这个时候,有客人弄掉了一盒胭脂下来,李茂会怎么做?”
“当然是赶紧捡起来,不过也要看那客人弄掉的是谁的胭脂。若是咱们铺子里的,不仅要捡起来,还要仔仔细细的给弄干净了,顺带着瞧一眼里头的胭脂是否被弄脏了,弄碎了。要是不仔细,咱们掌柜的倒是不骂人,但是唠叨起来也是受不了,没准儿还会扣钱。”
不等常泰作答,李茂便抢先回了刑如意。
“这若是客人自己带的,当然也要第一时间捡起来,顺带着也要瞧一眼她的胭脂。说说她这胭脂是如何的不好,如何的用着不美,如何的与这客人的气质不符,再将咱们的胭脂推荐一番。若这客人当场不买,那就是我李茂推销的能力不足,按照掌柜的说法,我得回去好好学习一下这个什么学。哦,对,掌柜的说过,这叫营销学。”
刑如意“噗嗤”一下笑了:“行,算是掌柜我当初没白教你,这话说的是一套一套的。”
常泰看看李茂,又看看刑如意,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刑如意见他眼中带着迷惘,又提了一句:“常大哥你或许不知道,这朱氏在嫁给王江之前,曾在茶楼中以唱曲儿为生。茶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混杂,吃喝闹腾间也少不了会弄破一些碗碟,那茶楼中的伙计,却是各个的麻利。除了要安抚那些客人,还要手脚并用的将破碎的碗碟快速清理干净。否则,若是这些客人当场打闹起来,磕碰到这些碗碟上,掌柜的少不了要被讹诈,承担相应的医治费用。茶楼的生意,也都是小生意,掌柜的可都赔不起。相应的,若是伙计做事不够麻利,这掌柜的多半也都不会给什么好看的脸色。”
“如意你的意思是……”
“我也是突然之间想到的。”刑如意不好意思的笑笑:“常大哥你是知道的,从前在神都时,我总爱去茶楼里听先生说书,于是对这茶楼中的情形,多多少少也了解那么一些。刚刚说起瓷碗,又说起这本能来,便想到了这里。正好,朱氏在嫁人之前,曾在茶楼中以唱曲儿为生,厨娘的丈夫生前也极喜欢去这茶楼中消遣。厨娘要寻丈夫,势必也会光顾一二,而茶楼中的小伙计,与这二人相识,也没什么稀奇。于是,常大哥你看看,这三个人是不是就莫名其妙的给联系到一块儿了?”
刑如意用手在常泰面前画了一个三角线,常泰即刻间也明白了过来。
“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再去府衙一趟,让此处的官老爷派衙役到茶楼中去查一查?”
“先等一等吧。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无实证,若是衙役贸然上门去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正好,府衙里的那些榜文已经张贴出去了,我们就耐心的等几日,看看那个凶徒,是否会为这些银两所动,将朱氏遗落的绣鞋给呈上来。”
“也好,既不能打草惊蛇,也只好瓮中捉鳖了。”常泰双手环胸,默默的与刑如意对视了一眼。
三天、五天……刑如意他们足足等了十天,才终于等到了他们想要等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天气隐晦的上午,一名绿衫女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到衙门中击鼓,说自己捡到了朱氏的绣鞋。原本见那鞋子好看,以为是哪家贵妇人丢弃不要的,便捡回家中想要自己穿戴。今日到云家集办事,看见官府张贴的榜文,才知道这绣鞋竟与一桩命案有关,于是心中彷徨不安,忙返回家中将鞋子取了过来。
这绿衫女子的一番说辞,听上去倒是并无什么纰漏,也甚是符合常理,但经不住常泰一番细问,心慌之下,便说了实情。说这捡到鞋子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情郎。至于这绿衫女子的情郎,恰好就是那在茶楼中负责端茶倒水的一名小伙计。
在常泰的建议下,官老爷迅速派出衙役将那名小伙计给带了上来。起初,小伙计并不承认是自己谋杀了朱氏,只说是在山中捡到的,其余一切均不知情。可随着常泰去他家中寻出的血衣,血刃,小伙计的心理防线渐渐崩溃,在一番严刑拷问之下,终于招认,这朱氏的确是自己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