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脖颈上的伤,在她的耳后方,平时都用头发遮着,不仔细看的话,倒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伤痕呈竖条状,伤口虽早已愈合,但仍感觉有些毛毛刺刺的不齐整。刑如意看了半响,也没看出来这伤痕是怎么弄的。
除了没有看出这行凶的工具是什么之外,就连这伤痕的颜色,刑如意都觉得十分奇怪。整处伤疤,呈现诡异的紫红色,初看时,会以为是淤痕,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并非伤口自然形成的颜色,倒像是往里头添加了什么颜料。
想到此处,刑如意拿出了装有银针的袋子,取了一支银针,轻轻的刺入其中。在银针的针头上,刑如意也发现了那种奇异的紫红色,且与皮肤表面看到不同,这些紫色呈微颗粒状,尽管已经与血液混合了一段时间,但鼻子还是闻到了属于这种紫色颗粒原本的味道。
“这是紫草!”
紫草,紫草科植物,可入药,有凉血活血、清热解毒、润肠通便的作用。除了入药之外,紫草还可以用来染色,通常都是用来染布料的。
“这紫草若是入药,不必将其研磨成这么小的颗粒,虽方便溶解和肠胃消化,但根据目前的提炼技术来说,只会消减药效,让紫草失去了应有的治疗效果。退一步讲,就算这些颗粒是用来治病的,显然将它们敷在夫人的伤口上,有些多余。因为紫草并没有愈合伤口,消炎止痛的作用。可否请夫人给如意解释一下,这些紫草颗粒,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刑如意说着,指了指慧娘的伤疤。
“姑娘误会了,这紫草并非是拿来治病的,而是慧娘织布染布时所用的染料。至于这紫草颗粒,是婆婆生气时,用手拍在这伤口上的。因为不能及时清洗,就长了进去,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用紫草给伤口染色,你这婆婆倒也真是个奇葩。”
刑如意说着,又查看了一下慧娘周身的几处伤口。受伤的地方,选得都很别致,全都是在一些常人看不见,又不会影响日常干活儿的地方。伤痕的颜色,倒也与民间常用的那些染料一样,什么颜色都有。
“这些染料虽都是植物提取的,但是药便有三分毒,况且这药还是直接渗透到血液当中的,其可能给身体带来的影响,即便是如意我,都不能确定。你这婆婆,也是够阴毒的。”
“慧娘愚钝,听不明白姑娘这话中的意思。”
“夫人那婆婆可是不喜夫人的?”
“婆婆她的确对慧娘有些不满。”
“既然不满,为何还要同意这门亲事,另外给儿子寻一个如意的姑娘岂不是更好?我盛唐成婚,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你那婆婆不张口应下这门亲事,如意不相信,你那夫君还有胆子将你娶进门。”
刑如意言外之意,便是说慧娘那婆婆厉害。如此厉害的婆婆,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也不同于一般,若非她点头同意,只怕她那儿子也没有胆量将人给娶回去。换句话说,慧娘这个儿媳妇,极有可能是她亲自选的。
自己瞧不上自己亲自选的儿媳妇,这当婆婆的若是脑子没问题,便是迫不得已才同意这本亲事的。例如,婆家的条件不如娘家的好。又例如,慧娘的那个相公需要慧娘的娘家给予一定的帮扶。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除了慧娘,旁人压根儿不愿意嫁到那个家,不愿意嫁给那个儿子。
听刑如意说起自己的婚事,慧娘心中也泛起一丝苦涩来。
“慧娘与相公的这门婚事,的确是婆婆安排的,当年也是婆婆亲自携带夫君上门求的亲。婚后小半年,慧娘与婆婆相处的倒也还算不错。”
“那半年后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那半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多到慧娘压根儿就弄不清楚,婆婆她的态度究竟是因为哪一件事情而改变的。”慧娘看了如意一眼:“姑娘若是不嫌慧娘啰嗦的话,慧娘倒是愿意将这些话与姑娘你说一说。”
“夫人您既信得过如意,如意自然愿意做这个倾听之人。”
“多谢姑娘!”慧娘行了一礼:“说实话,这些年,在慧娘心里也是存了许多的疑问,只是慧娘不知道该与谁说,也不知道能与谁说。正好今日遇见姑娘,慧娘这些憋在心里的话,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出处。”
慧娘说着,从身上取下一个东西来,紧紧的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