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残酷的现实慢慢将雪樱脸上柔和的线条通通融掉,她变得精神而坚强。她又到处打听,在什么地方能见到龟丸国的王上,她想为父亲说情,做牛做马来回报。
闻者觉得莫名其妙,要见王上,当然是在皇宫里。可皇宫犹如天堂一般,怎么去呢?十岁的雪樱似抓住了一只救命稻草,不管皇宫是刀山火海,还是地狱阴间,她都要闯一闯。
果然,就在她等待的第二十三天,她终于等到了机会。那天王上的龙轿和礼仪队来到了官阙门,她终于冒起被杀头的勇气拦住了龙轿。
王上见她可怜,细心地听她讲完事情,觉得痛心疾首,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么不管呢。便一道圣旨释放了顾白昭,但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顾白昭必须要在皇宫做三十年的乐官,并不领俸禄来赔偿。
能苟活,当然比死好,顾白昭答应了王上,在皇宫里做了免费的乐官。
本来雪樱的生活会慢慢变好的,可是十年后,凌元圣出使鬼丸国,不知在王上面前说了什么话,乐官顾白昭便惨遭杀害,雪樱的生活又陷入绝望之中。
悠悠的黑夜包容着雪樱漫长的回忆,她往前走着,凌元圣这三个字,已经深深镌刻在她的脑海里,以及心上。她发誓要向凌元圣刺出致命的一剑。
不知不觉中,前面已没有了道路,她方抬头一瞧,才发现已到了一幢豪气的府邸,灯火闪烁中,她看到了两个巨大的烁金大字——龚府。
府门没有人把守,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和吵骂声,雪樱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可就在她踏进龚府宅院的那一刻,她诧异住了,继而感到震惊。
院中躺着十几具尸体,每个死者的脸上都被剑划了个十字,死相惨烈,可眼睛还在睁着。
雪樱吃了一惊,赶快闪到一旁,躲了起来。可屋子里的吵闹和哀嚎声实在很吸引人,雪樱想去看个究竟。她便又悄悄窜到房柱后面,用手戳通了窗户的糊纸,瞪大眼睛往里面瞧。
屋里的一切都暴露在雪樱的眼中。
空旷之屋,聚了很多人,皆眉头紧锁,竟如吃了苦瓜一般。
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两老叟,已是古稀之年,鹤发童颜。脸色焦急,目光皆聚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似乎哪里的一举一动都要牵动着他们不安的心。
在他们身后站立着一位弱冠少年,竟是今日大闹弄月阁之人,少年旁边矮桌上搁置着一把青剑,剑身已饱引了鲜血,正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看来院子中的十几个人是他刚杀的。
雕花大床上正躺着龚雨泽,全身包扎得像个熊人。龚雨泽睡立不安,哀嚎连连,床边守候着两个清秀丫鬟和一位老夫人。老夫人小泣不断,手里的丝巾不断擦拭着浸在脸上皱纹里的泪水。
“娘,痛!”龚雨泽二十左右,却如小孩一般,祈求着娘亲的怜悯。
老夫人嘴唇颤抖着,“孩子,你这是造的什么孽,为何受此折磨?”
旁边的丫鬟闻声,也把襟拭泪,悲恸而哭。
“柳先生,小儿的大腿如何?”龚博弈忽拱手而道,举止甚是谦恭。
“我已为令郎敷了接骨药,但要忍受点疼痛。”旁边的柳照溪悠悠地说道。
龚博弈脸色一沉,“千郎,查出那个人的背景来没有?”
负手立在两位老叟后面的弱冠少年慌忙上前回道:“回老爷,还在查询中。”
“一定要查出来,不管他是谁,我要他一腿换一腿。”龚博弈怒声而道,手中双拳紧握,心中愤怒似要喷发而出。
“爹,断腿之仇,我一定要报,可是不许你插手。”躺在床上的龚雨泽咬牙切齿挣扎着起来说道。心里却有些羞愧,平时里就该听爹的话,好好学本领。如今,本领不济,被人打断了腿,还丢了龚家人的脸面。
“雨儿,你就不要说了,快躺下。”老夫人抽了一口气,悲痛又上心头,不断抽泣。
“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这京都之城,龙虎盘踞,该忍就得忍,你就是不听,争强好斗也要本事的。”龚博弈忽地弹起了身子,怒气冲冲。
老夫人抽泣得厉害,可也不敢附言,平时她对龚雨泽万般疼爱,竟然疼出事来,心中也有愧疚。做母亲的不能慈悲对子,这时,她才悟出这个道理。
躲在门外看热闹的雪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躺在床上的龚雨泽也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这样的痛苦。不过现在可好了,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虽然现在吃点苦头,不过以后多了我这个帮手也不算坏,于是便原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