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一身素白长裙,清秀美好的女子静静地向这边走来,她的手里抱着一把琴。
她的眼神清冷,淡淡俯视着一切事物。
她踱步走来,似乎踏着虚无的浮云,身体没有一丝的晃动,端庄大气尽显。在她的眼里,似乎一切都是多余的,荼靡花的花瓣缤纷落下,点缀了她松松扎到后边的青丝长瀑,她也未曾抬一下眼帘。
亦如现在,她看到冥王忧郁得化不开的眉头和一双饱含眼泪的眼睛,她也未曾动一下睫毛。
我在她冷冽的眼里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倒影。
她将琴交给冥王,静静地注视着几乎因此而酿跄跌倒的冥王。她沉默地等着,一直在等着冥王开口,这或许是她记忆以来最执着的事了。
冥王最终还是开口了,不是责备,不是挽留,言语出奇地冷静:
“要走么?”
女子轻点了一下头。
“去哪?”
“雪山。”
女子吐出两个字,冥王微乎其微地晃动了一下。
“一千年么?”冥王忽地大笑起来,激动地不知是哭还是笑,久久地,他沉静下来,轻轻道,“好,我等你!”
这一刻,女子眼里终有了一丝波澜,她垂下了眼帘,
“你不必如此,那时我应该记不得了。”
“……”
“对不起,我父皇的事……”
“这与你无关。”冥王快速打断女子的话,这些都是在揭他已愈合的伤疤,让他痛苦得惊心胆颤。
“如果你因为内疚,那可以为了,”冥王在做最后的赌注,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为了我,不喝那忘忧水吗?”
女子久久地静默,就在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的时候,她开口了:
“对不起,我已经……”
女子抬起了眼帘,直视着冥王的眼睛,她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了清冷。
“保重!”
没有多余的话语,女子转身就走。
冥王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他冲着女子的背影大喊:
“冰儿,我会一直等你!一千年,一万年,荼蘼花开,那都不是尽头。”
可女子素白的身影早已隐没无踪。
冥王专注地抚着那把琴,似乎所有的伤痕都可用琴声抹去。
荼蘼花开,花事荼蘼,一身玄袍少年,席地抚琴,愁苦眉间却是镶着浅浅笑意,唯有片片落泪碎在琴弦间。
荼蘼花开,便是分离。没有了那份无与伦比的超脱,即使自命忘情,也不免会为她流泪。
少年的音容模糊不辩,却在此时此刻让我看到了他的真容。
我终于懂得,为何他的庭院里开满了荼靡花,为何他会在花下静默无言久久凝立。
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一个誓言。
……
大火忽然熊熊燃起,烧尽了这一切。我的心在抽痛,碎了满地的,已不止那焦黄的荼蘼花。
☆、三生(一)
我从幻境中惊醒的时候,发现我们已经出了森林。过了人鬼界线森林,算是进入了真正的阳间。
我悄悄望向冥王,看他悠悠转醒,已是一脸疲惫,眉间的忧郁更深了。
他轻轻地发话:“龙葵呢?”
修谟:“人虽已救出,但执念太深,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冥王:“备马,去盛都!”
蓝琳:“路这么远,我们为什么不飞过去呀?”
修谟:“隐匿行踪要紧,出了事还指望你替我们美言几句呢!”
蓝琳绞着手指头,一脸发怵:“我爹退位了,流年哥哥怕是不听我的……”
……
龙葵的一场噩梦,延至三生。
大火的尽头,小小的蓝色身影被毒辣的火舌吞噬着,龙葵却是噙着泪笑:
“王兄,我们来世再见!”
相传魔剑一出,江山变色,乾坤逆转,可挽姜国兵危。
剑未成而城破,父皇、王兄死于乱军之中,对于龙葵来说,一切都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自此,龙葵的魂魄长宿剑中,姜国皇宫毁于战乱。同魔剑长埋于地下。西晋末年,姜国故宫被发掘,魔剑重见天日,以鬼力扰乱人间,被蜀山掌门俘获……
梦境中画面不断地跳跃,从城隍庙的景天龙葵初遇,到古藤林寻珠,再到景天误会打了龙葵一巴掌,再到兄妹相认相守,此后种种,一直到最后,龙葵为了王兄再次舍身跳剑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