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漓央这样骑术不佳的人,一般皇帝是不会点他们大猎随行的,这些人会留在外面的御营行宫之中,失去大猎合围时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以获赏识恩赐的机会。而这些人中,多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官,还有些垂垂老矣的王爷,身体有疾的世子。
其他皇子们都跟着皇帝去大猎了,只剩下漓央。他倒是习惯了,待在御营行宫之中也泰然自若,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羞惭之意。
在大猎行动一开始之前,皇帝就策马前往内围工部提前建好的“看城”内,等待着千余勇士从两翼将大围座之内的野兽驱赶至看城所在的中心包围圈中。
一个多时辰后,两翼终于合围,数千名身体健壮高大的将士连马带人,手持精铁盾牌,围并成名副其实的一圈围城,将驱赶至看城台子前的野兽挡在圈中。
随后,皇帝便整装,与王公们一同出看城,来至合围阵前,亲自指挥着合围数千人继续收缩。直待形势合宜,皇帝便跨马飞骑入阵,亲自随意斩获圈中猎物,驰骋肆意,猎个痛快。而此刻,紧跟于皇帝身后的王公大臣们,也争相投矢,以搏得皇帝的赏识。
今年的大猎合围圈中,收获相当不错,竟有一只吊睛白额的巨虎和一头通体棕黑身长十尺的熊罴。那猛虎已经在虎枪营一众将士枪下毙命,皇帝未能递出头枪,心中颇有遗憾,故而特地吩咐与围着熊罴周旋的将士们,且留它命,他要来亲自递头枪,拿下这猛兽,搏一个吉利的彩头。
既然陛下有令,哪有人敢不从。禁军都尉将枪献上,周旋人等竭力为皇帝创造着机会,皇帝终于寻得了时机,递出手中长口枪,刺入那熊罴腹中。
一时间四周山呼万岁声还未响彻,便见那本应在众禁卫军枪林之下毙命的熊罴暴起,双眼猩红,怒吼着挥掌,将面前递出头枪的皇帝连带座下马匹,一起扫倒,才不甘地咽了最后一口气。
身后禁军连带着随行皇子王爷们,口中惊呼着,齐涌上前,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皇帝从猛兽圈围内,抢回了看城之中。
皇帝在围猎之中受了伤,一下子军心涣散,包围溃败,不少野兽便从缺口中溜蹿奔逃了出去,连着马匹受惊,伤亡践踏又不在少数。
一时间,内围乱作一团,最后不得已,只能提前罢围,收拾残部,散了包围,将圈内的野兽都放了出去,收整回看城幔帐前待命。
皇帝被救驾回来,猎甲倒是未曾破损,但是那熊罴的蛮力伤了他的内脏,又从马上摔下来,头颅震荡摔破,头盔之内已经流满了血。
几个随军的太医在第一时间给皇帝处理了伤口止了血用了药,总算保住了性命。因为皇帝伤了脾脏,不方便移动,便先留在了看城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之中,姑且先稳定在这里,观察伤情,随后再视情况将陛下移至条件更好的围场外的御营行宫之中。
几位尚在京中的皇子守在御榻之前,涟喻便在其中。虽然无人敢明说,但是这些皇子龙孙都心知肚明,若是这一回他们的父皇撑不过去,必定是要留下传位诏书的。
大位最终由谁来继承,关乎着每个皇子未来的命运。即使本来对那个位置没有觊觎之心的皇子,在这种皇帝昏迷不醒的混乱时刻,也难免心生侥幸。
毕竟,那可是天下最尊贵的位子。
涟喻沉着脸,皇帝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他却有种度日如年之感,实在是等不及了。
如果父皇此番未能撑过,连传位遗诏都没有留下,那他作为父皇的第一个儿子,理应继承大统。一瞬间,涟喻竟然希望,从小便疼爱他的父皇,再也不要醒来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头脑之中,就完全不可遏止。但是现在,这么多的大臣们,皇室子女们,还在这里眼睁睁看着皇帝还活着,呼吸虽然微弱,脸上虽然苍白——但是,他还活着!
涟喻不想再坐以待毙了,他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父皇不醒,那就让他在这里,永远沉睡吧!
皇帝受伤的消息,从大围座里传到外面的行宫,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还在行宫中等待的一群人,自然又受了一番惊吓。尤其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臣子还有皇室中人,当然要去守着皇帝。
漓央身为皇子,自然更应该赶至皇帝身边伺候。
行宫之中又是一番忙乱,而忙乱中,漓央却留心到几位与涟喻结党相好的臣子,行为异常,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