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为笺隐为题_作者:浅阙(7)

2018-03-03 浅阙

  可是,当她看到斐子隐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眉头再次紧皱时,才记起主人嘱咐她这段时间不能下山的事,于是她赶紧保证:“下山是几天前的事了,这两天都没有下山,最近,最近都不下山了。”

  她虽敬他为主人,但是斐子隐私底下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有以“主人”自居,他没有以“主人”的身份将她束缚在旁,这一善意的举动却让她不安。因为他不以“主人”自居她便不能理所当然地留在他身边,所以她其实会害怕斐子隐因为自己调皮婉言赶自己走。

  那边小心翼翼地保证,这边斐子隐的注意力却只停留在“山下的女仙”这几个字上面,眉头紧锁。适才他从门下弟子那收到了一叠信笺,不料几十封看下来皆是向他表明心迹,或委婉,或直爽,看得他有些烦闷。这会儿小语提起,他确实不甚愉悦,于是只闷闷地说:“休要跟旁人提起子隐酿酒之事。”话语间虽极力隐忍,还是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哈?小语已经觉察出斐子隐的不悦,见斐子隐没有深究她下山这件事,庆幸之余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郁闷地想“会酿酒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呀,主人真是奇怪。”

  待两人走到屋后,斐子隐才伸出修长如霜的手,跟小语说:“把莲花拿来吧,先把花瓣取下来。”

  小语看着眼前斐子隐修长、白皙如霜的手,再低头看看怀里洁白的莲花,然后,“……主人,我就这样把我的兄弟姐妹酿成酒喝吗?”她满是罪恶感地问着,抱着莲花犹豫着要不要给斐子隐。

  斐子隐听完一愣,随后眼带笑意地看着她说:“这些莲花已离了根,若不酿成酒也只得等待着凋谢。结局已注定,何不让它们在凋亡前多些价值呢?”

  斐子隐的话小语听了进去,却没有多加思考。此刻的她觉得,主人眼中的笑意很是温暖,而且这双满是温暖的眼睛正看着她,这些温暖都是属于她的。从未觉得如此幸运,自己是属于他的,尽管他待她谦谦有礼,却也是比旁人亲近了几分。或许,旁人还不曾见过满眼暖暖笑意的主人呢。

  夜晚的风习习吹来,身后的梨花落了一地。今夜,酿好的酒埋进土里,某种叫做情愫的种子也埋进某颗心间,在静默的流年中开始生根发芽。

  第四章 一夜凉风

  自仙盟大会结束已有十年之久,魔界因忌讳着堂庭斐子隐的苦海一念,倒也与其他五界相安无事。只是魔姬被囚,魔君岂能安然?且魔界向来野心勃勃,妄想统领六界,又岂会因斐子隐而放弃野心?

  于是,忍了十年的魔君此时此刻正一手拍在石案上,一手指着自己最为得力的护卫明灭气势汹汹地说:“既然苦海一念必须借助语念琴,本君便命令你毁了那语念琴!”明灭闻言低着头半日不语,魔君不耐烦地提高音调:“不择手段!”

  “是,是,魔君息怒,属下自当尽力。”明灭依旧低着头,匆匆退出殿外,愁容满面。语念琴是斐子隐随身神器,毁了语念琴,谈何容易?这可比他从一个没有背景的小魔一路厮杀、成为魔君第一得力护卫还要难上几百倍几千倍,明灭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眉间拧成麻花。

  此刻眉间拧成麻花的还有镜世殿的小语,她正蹲在梨树下捡起了一片梨花瓣放进荷包里,满脸的不开心,眼睛还时不时往斐子隐和虞滢吃茶的方向瞄去。她沮丧地觉得,主人和主人的师姐已经吃了一整个下午的茶了,两人真是投缘,又很是好奇两人在聊些什么,于是便站起身跑到屋后,想靠近一点偷偷听一听,一面好奇一面又看不起自己这种窃听行为。

  待跑到屋后,入耳的一句话便让她心神俱伤。斐子隐说:“虞滢师姐确确是子隐见过的女仙中最美丽高贵的一位,自不会有不喜欢一说。”

  “不会有不喜欢一说”,那,便是喜欢了。

  心神俱伤的小语憋着嘴难受地转身走开,她虽孩子心性,却也知道主人从不轻易夸人,今日倒是给出了这般高的评价,还说出“不会有不喜欢一说”,莫怪近来那位虞滢三天两头便来造访镜世殿,原是两人互有好感。

  她越想越有些气闷,脚下的步子迈得也越来越快,经过上次酿酒的地方时她停下了脚步,又想起斐子隐教她酿酒的一幕,然后她觉得主人那温暖的笑意再也不属于她一个人的了,越想越难受,她觉得此刻心头很是沉重,不如自己挖坛莲花酿来喝喝,醉了就不会这么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