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虽然点头应允,似乎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吃的极慢,不时轻咳几声,吃了小半碗便说吃不下了,扶黎净了手又绞了帕子帮他擦了擦手心,端详了手心的梅花半日蓦然笑了“梅花为信?你可真是坐收渔翁之力。”
他也笑了“君为丝萝,愿托乔木。”
“王爷如今也只能做一株丝萝。九曲玲珑,方为上策。”
今日外面的日头格外烈,扶黎起身关上了碎玉雕花窗,室内光线暗了不少,阳光透过银红色的阮烟罗似薄薄一层浅淡的烟霞。
萧辞吩咐她拿来桌案上的一枚旧荷包,湖蓝的穗头,用银灰、银绿、银白绣了祈福用的丝菟草,扯开穗头里面装着一张黄符和零零碎碎的红豆。
大大小小的红豆倒落在素锦暗云白缎之上,似一颗颗相思红泪,他目光如水随意拢了一把红豆在掌心“左右无事,猜豆连诗?你若猜对了,我便输了,赋诗填曲红豆词,新词旧赋皆可。”
本是及其无趣的游戏,吟诵红豆词反而添了几分雅趣,夏日午后,蝉声聒噪,两个聪明到极致的人幼稚如孩童猜豆玩乐。
“单数。”
芊指一颗一颗数着白缎上的红豆十二颗不多不少,萧辞挑眉看着她,她微抬下巴清了清嗓子念了一句“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鱼湿轻绡,那将红豆寄无聊?”
“浣溪沙。”指尖拨弄了几下红豆又攥了几颗。
“双数。”
一粒粒红豆从掌心滑落,稀稀落落正好七颗,她看了看红豆又反复看了一下他的掌心才吟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杨柳枝。”他声音轻柔似笑非笑,扶黎回味了一下这句诗,为何单单从他口中说出一个名字便有种缠绵相思无处诉的脉脉深情。
而后无论是单数还是双数,扶黎每每败退,她对着萧辞整整吟诵了一个时辰的离愁别绪、相思爱恨,红豆词,他慵懒的靠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说出诗词的出处,间或接上一句。
扶黎对于她逢赌必输的红豆起了极大兴趣,盘膝坐在床上一丝不苟盯着萧辞所有动作,然后俯身一颗一颗数的极为认真,单数!她又输了,萧辞忍着笑摸了摸鼻子。
“你来猜。”
她像一个置气的孩子不服气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狐疑之色,他微微一怔好笑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过后,扶黎不可置信低头数着白缎上的红豆,单数!他又猜对了。
萧辞颇为无辜的对视上她眼神的质问,精气神似乎好了不少,这会子她执着于为何每次都输,之前约法三章的红豆词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神色不愈,孩子气的摆弄着颗颗红豆,摆成了一只燕子的图样,然后又抚乱,摆成了一枝红梅,由着自己的性子做着琐碎无趣的事情 ,让人生出一种静水悠长的错觉。
拿起荷包上编制的湖蓝宫绦,他用折扇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她回过神来揉了揉发顶,疑惑不满的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炎炎夏日似泠泠清泉水流过煞是清凉舒服,她好奇的伸出右手食指,萧辞拿着湖蓝宫绦一端套在她的食指上,手指灵活的上下打结。
眼见宫绦上下翻飞,她歪头凝视看不出所以然来,倒是担心宫绦打结繁杂,一会若解不开要用剪刀剪断了,有些可惜。
宫绦随着萧辞的编织越来越短,扶黎不自觉的前倾,隐隐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白梅墨香,乌发垂在白衣之上,淡如水墨,君子如画。
最后留下的一端环扣萧辞套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之上,高深莫测对着她笑笑。
扶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食指指尖点在她的指尖之上,右手拉着荷包的一端,绳结一个一个相继解开,两端环扣奇迹般的脱离了两根手指,宫绦如初,荷包轻垂,她呆愣愣看着两人相触的指尖喃喃说了四个字“你手真巧。”
萧辞不由哑然失笑,看她露出放松的笑容方才宽心由着她把红豆重新装入荷包之中。
此时只听几声叩门声响,扶黎穿好绣鞋去开门,婢女面露焦急之色“扶黎姑娘,楚姑娘冲撞了岐乐郡主,太妃入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不在府中,奴婢特来请示王爷。”
“如何冲撞?”
“这……”婢女似有些难以启齿“似是多看了玉楼公子几眼,郡主要挖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