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累了,太多的杀戮让我每夜不得安眠,我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戴着这个虚伪的面具,虚与委蛇,八面玲珑,除了姐姐我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我想说话不经大脑,想笑就笑,想哭便哭,毫无目的,以心交心对待身边的每个人,片瓦遮风雨,抬头对良人,像个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无拘无束的活着,太奢侈了是吗?
也许今晚一切都结束了。
萧辞……珞哥哥,他与你很像,那种感觉明明就是你,他待我很好,可我一直在算计他,利用他,那些笑是假的,照顾是假的,若即若离是假的,刻意在恰当的时机示好是假的,说过的话是假的,生气是假的,配合是假的……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假的。
“二宫主。”
来人一袭淡蓝衣裙,用一支蓝羽玉簪挽了一个单髻,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边缘绣满银色的缠枝番莲花暗纹,扶黎抬头把最后一只纸船放入河中,淡淡问道“可安排妥当了?”
“属下已调动了在雁月的所有影卫。”凌波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凉槿昨日接到白翎送来的一封书信出了烟雨宿柳楼,杳无音信,剑阁的人都查不出她的行踪。”
扶黎起身理了理衣裙,凌波复又补了一句“宁王府一直派人秘密监视,并无可疑之处。”
一阵眩晕之后,脑中一片混沌,头疼欲裂,她踉跄了几步阖目揉了揉额心,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凌厉杀意溢满了黑眸,沉声说了一句不好,脚尖点过河面上的荷花水灯,施展轻功向着月宫的方向行去。
凌波不明所以紧随其后,行人寥寥,阴风阵阵,扶黎对着凌波沉声吩咐“执行完任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多做停留,那封书信你要亲手交给大宫主。”
“是!”
停在月宫门口,并未听到打斗声响,浓烈的杀气却笼罩了整个月宫,扶黎、凌波踏过琉璃瓦落在月神殿外。
眼前的场景即便从杀戮中走来的凌波也不禁骇然,魔音谷的暗卫,鬼魅一般,虚无缥缈漂浮在半空中,虚实不定,黑压压一片结成一个旋转的法阵,中心处层层叠叠的薄纱屏障之中立着一个碧衣女子。
流云髻松松垂着,发间簪了一朵翠色木槿,碧玉铃铛剧烈振动发出刺耳的声响,月光下美到勾魂夺魄的绝美容颜惨白如纸,唇角不住往外吐着鲜血。
“凉槿,不!”
凄厉的悲鸣划破夜空,凌波的红唇颤抖的不成样子,瞳孔剧烈收缩,踏出几步僵在原地怔怔然凝视着法阵的方向,片片翠色丝绢若漫天纷扬的雪花轻飘飘落在她的肩膀上,发上。
法阵开始变幻,血如雨下,月神殿外的白玉石阶被鲜血染成腥红色,影卫竟然被强大的内力硬生生撕裂,支离破碎的尸体被碧色雪花覆盖而后又被浸成血红,堪比炼狱修罗场。
全身撕碎般的疼,她全身片血未沾,似一朵凋落的木槿毫无生机的往下坠落,再没有力气去接碧绢上的碧玉铃铛。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清淡的檀香气息充斥着她所有的嗅觉,掩盖住令她厌烦作呕的血腥气。
她开口想要说话,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污了那人的紫衣白袍,颤抖着伸手想去触摸他模糊不清的面容,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力气抬起手臂,眼角流下一行清泪,讥讽一笑,不是他?不是他!
☆、七月半(中)
凌波跪在地上从天胤怀中接过凉槿, 柔若无骨的身体轻似一片羽毛,软软靠在她身上对着她笑。
狭长的丹凤眼黯淡无光, 笑得让人心疼,笑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攥着凌波的衣角有气无力道“我……我……我尽力了……”
凌波源源不断往她体内输送内力, 压抑着情绪不住的点头,声音略带哭腔道“你谁都不要了么?命也不要了?”
白色的身影遮住一角月光,凉槿艰难的抬头想说什么,扶黎俯下身子解下腰间的荷包掏出一粒药丸, 她咬紧牙关拼命摇头, 凌波大惊失色“二宫主!”
抬起她的下巴,两指用力捏着她的下颌, 凉槿被迫朱唇微启,凤眸当中满是恳求之色,药丸塞入口中的瞬间被扶黎用内力化入肺腑, 淡然无波瞥了她一眼, 负手起身望着复被黑影包围的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