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案上的茉莉花残败了几朵,火炉里的银炭噼啪作响,一时气氛无端有丝压抑,她伸手止住他上药的动作“没事,小伤而已,我自己来就好。”
他手指顿了顿,沉着脸色看了她一眼“毓儿,你以后不必如此隐忍,满身伤疤都不痛么?走火入魔,内功反噬,筋脉尽断而亡,这就是你权衡利弊的最终结果?”
“你视我如珍似宝,我却不过是剑阁的一把剑,剑怎么会痛呢?”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以身涉险。”
“彼此彼此,反正以后黄泉碧落,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永世相随。”扶黎狡黠一笑“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满身伤疤?”
萧辞怔愣片刻,一时无言,抵唇轻咳,恰好此时青鸾入门禀道“王爷,宁王、裕王、大祭司前来拜见。”
☆、阴差阳错
藕香榭不远处的微波亭建于荷花池心, 扶黎、萧辞二人缓步而行,途经荼蘼架, 细碎的花瓣落了满身,侧身踮起脚尖耐心细致的拂去他墨发上的花瓣。
而后扯过他宽大的衣袖嗅了嗅,浓郁的荼蘼花香并未掩盖住他身上浅淡的白梅墨香, 萧辞掩在衣袖中牵着她的右手按了按她的指腹,示意她不可胡闹。
“暗香盈袖?不知晚来可常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
萧辞对于她不明所以的质问颇为无奈,勾了勾嘴角,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大抵以后就会有了。”
大片深浅不一浓墨翠染, 间或一两笔花团锦簇细碎花瓣的留白, 扶黎抿唇一笑,小心翼翼搀扶着他走上了九曲木桥。
红泥火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一勺茶,两片干梅,唇齿留香, 萧瑀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萧珩浅笑附和几句端着茶杯品茶赏景, 天胤默然不语随意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碧玉铃铛。
“二哥!”萧瑀兴冲冲从石凳上起身,腰间的荷包因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甩了出去,扶黎眼疾手快出手接住, 湖蓝底色,翠色柳枝,两只归燕。
“这是哪家姑娘送与你的定情信物?”
萧瑀耳根微微发红,慌忙从扶黎手中把荷包抽了回来, 爱惜的放入怀中,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不是姑娘送的?还是不是定情信物?”
“二哥,你的人,你也不管管。”
“断袖之癖总归是不太好。”
扶黎满意的对着萧辞使了一个眼色,在石凳上铺了一层虎皮毯子扶着他坐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炉拢了拢他披着的银缎披风置放在他怀中。
“断袖之癖?我不喜欢男人!”萧瑀对于一向一本正经的二哥如此气定神闲调侃的话语感到目瞪口呆,指着罪魁祸首扶黎道“你护着她?”
“你说她是我的人,我一向护短,自然是要护着的。”
天胤手中的碧玉铃铛落在青石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意兴阑珊道“此次前来并无要事,一来瞧瞧你身体有无大碍,二来齐国太师文昊入京协商两国缔结秦晋之盟一事,两国休战,相互扶持,唇齿相依,王爷以为如何?”
萧辞剥着荷叶中的新鲜莲子默然不语,萧瑀啃着西瓜不悦的说道“二哥正在养病,大祭司就不要拿这些事情烦扰了,何况今早皇兄不是已经下旨让五哥迎娶齐国的昌乐公主吗?”
萧珩神色晦暗,淡漠疏离看了天胤一眼,勾唇轻笑“许是同喜。”
“大祭司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皇兄有意指婚,但不知哪家的名门闺秀入得了你的眼呢?”
“王爷,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青鸾一语未落,隔着九曲木桥,接天碧荷,影影绰绰有几个人缓缓向着微波亭的方向行来,萧玦玄色锦袍边缘用金线绣着夔云纹,金冠束发,雍容清贵。
白媚儿一袭桃红宫衣,外罩素色纱衣,金银线交织的蝴蝶翩翩欲飞,边缘三寸余长的月牙白缎一朵朵艳丽的桃花次第而开,梳着堕马髻,斜簪一支凤钗,细碎的流苏打在玉脂粉腮之上,妖冶明丽。
身后若柳扶风的碧衣女子,不施粉黛的病容毫无生气,一双脉脉含情的丹凤眼黯淡无光,碧沅虚扶着她款款而行,忧心忡忡朝着扶黎的方向望了一眼。
“何事如此欢颜?说来也让朕与贵妃热闹热闹。”萧玦携着白媚儿步至微波亭,诸人皆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