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无处有处有还无,裕小王爷,公子既然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景皓环着双臂凉凉的补了一句。
……
灌木深深,常春藤爬满青砖黛瓦,青石板尽头的月洞门旁,凉槿扶着紫薇花树对着天胤说着什么,粉紫色的花瓣簌簌落了满身,天胤负手而立静默不语,临走之前冷漠疏离道“明日我会派人接你过府一叙。”
凉槿抬头望着繁密的紫薇花枝愣神许久,待扶黎走近,她极力隐忍着眼睛中泛起的泪花嗫嚅道“二宫主,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怎么?剑阁的人岂会如此轻易死去?大不了我和凌波去月宫救你,不过虽是阴差阳错,与你而言却算好事。”
扶黎拂去她肩膀上的花瓣,郑重其事道“凉槿,其他诸事我大可一力承担,只是剑阁追查起来我别无他法,勿论天胤是何用意,他既在萧玦面前允诺娶你,必会回护与你,你于剑阁而言就不会成为一颗弃子。”
凉槿从怀中掏出一枚用手帕包着的蝴蝶镖,狭长的丹凤眼恢复以往的锐利“萧珩与魔音谷往来甚密,文府、宁王府、白府皆有蝶魅暗纹的信笺。”
“你……”
“他既弃了我,自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干脆利落的一句话亦如她敢爱敢恨的性情,死心,殇心,再无留恋“沐公子迟迟未至,不知何事耽搁了行程?”
“你让凌波派人把能消得痕迹都消了,能瞒一时是一时,你可想好真要嫁于天胤?”
“他若娶我便嫁!”
“那好,柳眉卷宗一事你自行安排,务必万无一失。这几日怎不见你们入王府寻我?”
凉槿扬眉一笑“逍遥王府如今莫说剑阁暗卫,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逍遥王护你可护得紧。”
……
藕香榭,檀木门半开,屋内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提裙踏门而入之时,一抹艳丽的桃红映衬着一方素白格外刺目。
丹蔻指甲纤纤素手不着痕迹的从萧辞手腕处略过,侧首起身理了理素色纱衣,浓密的云鬓之中一根极其普通的通心草银簪若隐若现,柔声对萧辞说道“表哥,媚儿这便回宫了,你好生保重身体。”
扶黎躬身行了一礼,待白媚儿走后,萧辞伸手摘下了覆在脸上的银面,揉了揉额心。
她放下铜盆,手指顺着绣着银色暗纹的白袍外沿缓缓滑至腰腹处,用手指勾开了衣带,厚厚白色绷带遮盖处,纵横交织的伤疤触目惊心“疼吗?可需换药?”
“你舍不得真正伤我,伤口并不深,休养几日便好了。”
“贵妃娘娘有句话说得是不错的,王爷身体抱恙,理应避府休养。”扶黎绞了帕子,扯过他的右手慢慢擦拭,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的情绪。
在她绞了第十几次帕子依旧握着他的右手擦洗时萧辞忍不住往回缩了缩手,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望了他一眼,继续绞帕子淡淡道“还没有洗干净。”
萧辞勾唇轻笑把手伸入青铜盆,用皂角慢条斯理的擦洗了足有一刻钟,侧头问她“可满意了?”
“勉勉强强,我再去端一盆温水。”
☆、悠长
转眼到了八月初, 茶靡花事了,菊花初绽时,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萧辞身体恢复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扶黎的预料,欣喜之余不安与恐慌每每让她精神恍惚,这才是真正的开始吧!
“想什么呢?”
萧辞未覆银面, 虽还是原来的眉眼稍作易容之后容貌普通,极淡极淡,过目就忘,缎带束发, 麻衣白袍, 抽过她手中的青檀木梳帮她梳理着散乱的长发。
“你怎么穿成这幅模样?”
修长的指穿过墨发挽了一个单髻,挑了一支素银兰花簪斜插在发髻上, 附在她耳边轻笑着问道“为夫陪你出去逛逛如何?”
“真的?”黑眸中掩饰不住的欢喜雀跃,拉着他便往外走,不是王爷, 不是杀手, 仅仅只是两个普通人, 他……应是知道她的心愿吧。
“不是要去锦绣坊查看凉槿姑娘嫁衣的进度吗?天将转凉,正好帮你做几件入秋的衣衫。”
常青藤爬满青砖矮墙,伸出墙外的石榴花枝结了两个拳头大的青石榴, 花枝纤弱,颤颤巍巍在空中摇荡,从丛野菊花打了花苞,沾着未干的露珠, 阳光和暖,炊烟袅袅,鸡叫狗吠,行人三三两两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