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礼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折子呈了上去“赈灾银两十三万两,黄州赋税八万两,共计二十一万两。
微臣到任黄州,疫情频发,赈灾救民,施粥放药,分粮拨银,共计九万两。
黄州地处雁月东南向,每年六月梅雨之际,堤毁大涝,百姓苦不堪言,修筑堤坝,共计五万两。
漯河若从西北分流改道可免后顾之忧,微臣离开黄州时已然开工动土,剩余八万两绰绰有余。”
寥寥几语一字一句让人心惊胆战,二十一万两白银,赈灾救民、修筑堤坝加之漯河改道无异于痴人说梦,朝廷百万白银无力解决的事情竟让籍籍无名锱铢必较的王克礼无声无息的解决了,给了历任赈灾官员一记狠狠的耳光。
萧玦还未来得及开言,王克礼继续回禀道“此去黄州,微臣接下一桩陈年疑案,宣和五年,黄州夏匀灭门一案。”
宣和五年!萧玦眸光幽暗,望向王克礼的目光无端透着几分阴狠,魏成慎起身一礼“宣和五年,黄州夏府,锦雁司徒府,太子薨毙,先帝驾崩,珞王病逝,老朽翻查陈年旧案……”
魏成慎一语未了萧玦厉声打断他的话“先帝亲判,盖棺定论,已成定局。”
“老臣奏请皇上重审宣和五年一案。”
“重审?拥兵自立?坑杀五万大军?斩杀良将?不奉圣诏?还是通敌叛国?老师,你说的是哪一条哪一件?”萧玦目光锐利,极尽嘲讽。
萧珝把手中的酒盅重重放在桌案上,掀袍跪地“冤假错案,岂有盖棺定论之理,依臣弟拙见,司马云朗通敌叛国一案与宣和五年一案契合尤甚,如出一辙,臣弟恳请皇上重审此案。”
萧瑀抱拳跪在萧珝身侧“臣弟附议。”
“皇上,先帝亲审亲判,史官旁录,万望皇上三思。”文齐声音和缓,微笑道“先帝曾言所涉官员皆已乱臣贼子论处,今魏老提议重翻旧案,为乱臣贼子正名,祁王、裕王亦牵涉其中,不知是何居心?”
“禀皇上,宣和五年一案乃微臣上奏督查,证据确凿,可着人去查理刑部存档的卷宗。”白维面上不动声色,公事公办“一面之词,空口无凭,妄议旧案,为世人所知有损先帝圣明。”
“维护乱臣贼子以反贼论处!”
“皇上,父皇一向贤明仁德,爱民如子,重审旧案,以正视听,臣弟以为父皇定然不会怪罪。”眼见萧玦大发雷霆,萧珩敛衽行礼“臣弟附议魏老之言。”
“臣附议。”林政廉俯首下跪,萧玦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司马云朗、王越、戚无源、陈则、王克礼陆陆续续下跪皆是一句臣附议。
绝大多数的官员低眉垂首,默然而立,一言不发,萧珝不大不小的一句话回荡在寂静的正殿中格外清晰“昨晚请骁骑的兄弟喝酒,不知现下可醒了?大祭司晚上可摆了酒宴。”
“臣附议。”
……
遏制住骁骑无异于钳制住文武百官的咽喉,此言一出果然奏效,越来越多的官员跪地附议,萧玦愤然而起,勃然大怒,拂袖之间杯盏尽碎“反了!都反了不成!”
“皇上。”太后语气清淡理了理宽大的衣袖不悦的出言制止。
魏成慎微微侧身对着冷眼旁观的太后拱手一礼“先帝遗诏,军国大事有不觉者,兼取太后进止。不知太后何意?”
秦曦箬缓缓起身,细碎的阳光打在五凤九鸾钗上熠熠生辉,母仪天下的威仪隐隐让人感觉有丝压迫感,宣和五年,先帝驾崩,她与虎谋皮假借遗诏李代桃僵扶持睿王登基,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定社稷。
比起九五之尊的皇上,退隐后宫,不涉朝堂的太后似乎更有左右大局扭转乾坤的魄力“宣和五年一案,先帝所判,盖棺定论。
魏老乃三任帝师,鞠躬尽瘁,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今魏老提出异议,重审旧案,一为皇上传道授业,二为先帝解惑答疑,不无不可。
为臣者,食君俸,分君忧,为国为民,兹事重大,彻查翻案,牵涉甚广,一旦结果与当年结案别无二致,妄议先帝,混淆黑白,结党营私亦或蓄意谋反?这些罪名附议之人可要记清楚了,哀家绝不姑息。”
“谢过太后。”
一番话不偏不倚,字字句句让人无力反驳,绛红凤袍,云鬓高髻,高高在上,目光与白维短暂的相对,凛然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