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万仞崖血流成河,骁骑空无一人重兵把守,万骑统领一刀毙命重新洗牌,禁卫军改头换面层层包围大祭司府,一个正大光明的重翻旧案的理由却是如此缜密的谋划,如此惨痛的代价“本王若行差踏错一步,怕是没机会听到太师如此义正辞严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太后端坐上首异常平静,掩在宽袖中的指甲却已嵌入血肉之中,铁证如山,一条一条推翻了宣和五年的结案卷宗,高巍尖细着嗓子通报传唤人证。
玉楼推着轮椅上的艾陈步入正殿,萧初、陆旌阳尾随而至,艾陈形容憔悴,骨瘦如柴,看上去手脚皆废,不成人形。
她全身抑制不住的微微战栗发抖,缓缓阖上双眸流下两行清泪,恍恍惚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年蔷薇花开,司马啸天一把红缨枪九九八十一路枪法出神入化,苏枼舞衣纱袖,翩翩起舞,艾陈抚琴伴奏,他提笔作画,她托腮望着满院蔷薇花瓣,喝茶吃点心,每每忆起恍若梦中,那时他……还没有变……
“微臣艾陈,参见皇上、太后。”
“艾将军不必多礼。朕且问你,宣和五年,临山之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宣和五年五月初三,乾国大军压境,齐国精兵突袭,两面夹击,八百里加急一封封书信发往帝京,援兵迟迟未至,无计可施之下招兵买马替换主力军中的飞羽骑。五月初十,飞羽骑兵分两路奇袭敌国军营,孤注一掷,转危为安。
六月初一,齐国呈阳失守,特派使者议和,共御乾军,后建业之役乾国损兵八万,退兵湘江以南,战事始平。
七月十五,南下泾阳平反贼寇,我等奉命镇守建业。
七月十七,万坤山执兵符而至,调集五万大军前往北郡,途径临山,十万大军伏击,五万飞羽骑被坑杀于临山之下,无一生还。
十年之间,文齐把我囚于子午暗室,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无非是想探寻飞羽骑另外半块兵符的下落,文齐、白维、万坤山残害忠良,私筑兵符,坑杀将帅,结党营私,混淆黑白,万望皇上、太后查明真相,以正视听。”
萧玦面上不动声色,把手中的兵符放在案几上“太师倒给朕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辞适时收了乌扇,文齐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皇上,老臣乃三朝元老,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囚禁艾陈实乃老臣意欲歼灭乱臣余党,此案当年先帝亲判,绝无冤假错案之嫌。
艾陈被乱臣贼子劫出密室,今日重审旧案,冤枉老臣,污蔑先帝圣明,妄图改变朝纲,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白相,你呢?”
白维恭谨谦和,淡淡吐出五个字“臣无话可说。”
“白维,你……”
“禀皇上,此乃文齐收受贿赂的账目明细。”玉楼跪在扶黎身侧呈上几本厚厚的账簿,红衣灼灼,眉目如画,衬的满堂红绸丹烛黯淡无光“浇筑兵符的匠人,模仿笔迹的文士,被草民李代桃僵救了下来,如今就在殿外。”
“事到如此,你竟还在狡辩。”萧玦略略翻了翻账簿,阴厉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冷汗涔涔的百官“欺君罔上,罪无可恕!”
“娘娘!”碧纹略显焦急的轻声唤道,萧玦侧头赶忙伸手半搂住摇摇欲坠的林清薇,她面色惨白,杏眸微阖,长睫颤巍巍的睁开对视上他略显担忧的眼睛,不适的挣扎了几下奈何抵不过他手上强劲的力道。
“高巍,传太医,安排淑妃去偏殿歇息。”
“是。”
几名宫女近前搀扶着林清薇起身,白媚儿漫不经心的斜睨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眸之中满是嘲弄的讥讽,冷哼一声望向大殿之上的林政廉,她心头一颤,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惨白,芊指轻攥住萧玦的袖口,他眉心微皱终是不放心的起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爹爹清正廉洁,顽固耿直,若有冒犯皇上之处,还望皇上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宽恕一二。”
“朕在你心中如此昏庸无道?”萧玦附在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让她无所适从“你哪怕信我一次也好。”
耳听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室内重又恢复寂静,太后目光冷冽沉声问道“三司会审,人证物证具在,诸位可有异议。”
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凉槿缓步近前,行动之间环佩作响,清脆悦耳“宣和三年,乌蒙国进犯,白维私藏兵报,秘而不宣,柳府一门死守都城近一个月,孤立无援,殒命江兴,万望皇上太后为民女做主,为柳府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