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案事涉天胤,凉槿是最好的棋子,将功折罪。”
“自作聪明!”一枚金色令牌坠落在红裙之上,她居高临下望着她“玉女宫门人追魂令陆续发放,就算我不追究,追魂令对于如今武功尽废的凉槿而言是躲不过的。”
她捡起追魂令,抚过浮雕曼珠沙华纹饰,淡淡道“我替她去。”
“你……好!甚好!”对于她骨子里不曾泯灭的善良她又爱又恨,闻到细碎的脚步声响她负手转身“好好想一想雁月发生的事情如何给我一个答复,你放心,宸烛未灭,扶疏还没有死。”
“谢姑姑。”
“绾绾?”木质轮椅咯吱作响,沙哑低沉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唤道。
夜风拂起层层红纱,艳若桃李,肌肤赛雪,看不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纯净与阴厉,稚嫩与沧桑,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眼前身姿窈窕的少女身上,负在身后的手掌微动被扶黎出声制止“姑姑,艾叔叔是我的家人。”
幻影无形,眨眼之间,红衣女子了无踪影,只余叶摇花动,冷月如霜。
☆、中秋
玉楼匆忙上前搀扶起扶黎, 素白衣裙,红梅点点, 蹙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口中不停往外溢出鲜血,顾盼生情的凤目满是心疼之色, 掏出一方洁净的帕子仔细擦拭着她嘴角的血丝。
“你不是有武功的么?怎么不还手?”
“无碍。”扶黎阖目稳定了一下内息抬眸对他笑了笑,不着痕迹脱离他的怀抱,踉踉跄跄走到艾陈的轮椅旁“艾叔叔,她是绾绾?”
几缕白发垂在额前, 清瘦沧桑的面容依稀可辨当年的潇洒俊逸, 眼中灼热的光芒一闪即逝,失落的摇了摇头“老眼昏花,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是她?”
“玉姑姑她……”
“玉楼,你速送毓儿回笛莘斋, 让雨若仔细瞧瞧有无大碍。”艾陈转动轮椅背过身去, 死寂的眼睛隐有泪花闪烁“我想一个人待会。”
扶黎迟疑片刻与玉楼一道无声无息悄然离去, 逍遥王府灯火通明,桂花簌簌落了满身,偶有点灯的婢女袅袅而行, 几次欲伸出去扶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悻悻收回。
倚着美人靠坐下抬头望着头顶的兔子花灯,伸手轻触低垂的粉蓝流苏“这个兔子花灯做得不好。”
“如何不好?”
“应该耳朵长一些,眼睛大一些,尾巴短一些。”她抬手在空中比划, 涩然笑笑“哥哥做得兔子花灯是最好的……我想喝酒,要不要陪我喝几杯?”
“你的伤……”
“我有分寸,无甚大事。”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低咳几声唤来婢女取酒。
月光如水,一枝桂花探入长廊,扶黎揭开酒坛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玉楼手执一盏绿玉斗优雅斯文的浅斟慢酌,袖中滑出一根白玉箫,在空中旋了一个圈,指节灵动,箫音丝丝缕缕倾泻而出。
她阖目打着拍子,无意识的往口中灌酒,一坛、两坛、三坛……尾音入风而化,玉楼扶住她顺势往地上滑去的身子,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抽出酒坛晃了晃,空空如也,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为什么那么简单平淡的生活对于我而言偏偏如此遥不可及?你说,我做错什么了?老天太不公平了,它不公平!”
扶黎睁开迷蒙的黑眸语无伦次道“我不想杀人,我讨厌杀人,我厌恶算计,恨透了伪装,可我要活着,为什么那么多责任偏偏要我一个人去承受?我好累啊,真累。”
“世上本无公平,自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能去冒险,活着便好,活着便还有机会不是吗?”
“活远比死要艰难。”
笛莘斋雨若拥着薄被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响揉了揉眼睛讶异的起身“小姐她怎么了?”
“多喝了几杯酒。”玉楼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榻上,仔细盖好蚕丝被忧心忡忡道“劳烦雨若姑娘把把脉,她似受了内伤。”
待确定并无大碍之后,在温水里绞了帕子仔细熟稔的帮她擦了擦脸颊,双手,褪去疏离有度的笑容目光出奇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