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这样,来香港的第三天,“有求必应”这四个字,像把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些,“自知之明”这四个字,却又像把他们的关系扯远了一些。
但香港之行仍继续新鲜且偶尔无厘头的进行着。
第四天,他大概运用了他的某种“特权”,带她进入一种名叫“桑拿”的男子专属浴池,泡那种水温总保持在68℃的热水浴。
第五天,他提议为两人增加一点文化气质,他带她逛尖沙咀的香港艺术馆,九龙公园内的香港历史博物馆。
第六天,他建议来点浪漫,顶着正中午的骄阳,他们在中环走了十几分钟,他才挑中都市丛林中的某家“非洲”餐厅;晚上,他们憋着辘辘饥肠,坐船到赤柱吃极尽浪漫之能事的法国餐。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快乐与和谐的过了。
到了离开香港的前一夜,租赁着中环半岛酒店内某间套房的陶健方和唐依娜,正极端痛苦和矛盾地做着他们的“收心操”。当然,所谓收心操是指他们必须开始收回这将近两个礼拜以来的快乐及和谐。两人都必须回归现实,并以更多、更尖锐的言语来拉长彼此心与心的距离。
“要不要来一根?”陶健方立在窗边,指指自己手上的烟。
依娜摇头。她刚从盥洗室出来,一头微湿的长鬈发与一身深深的玫瑰香。
他捕捉到她看向他时的短暂失神,浑身仍氤氲着湿气的她,看起来十分的荏弱娇柔,很容易地就兴起了他的占有欲及保护欲。
可是这一刻他不需要它!于是他挖苦她:“还是个小小的道德家,什么不制造二手烟,不吸二手烟等等的……”
“那只是原则!”
“那你关于道德的原则还真多、真奇特!”陶健方更用力的挖苦她。
依娜不懂,为什么这么个小小的理念不同,也能成为他讽刺的借口?沉默良久,她轻声反驳。“有时候,‘自甘堕落’也包含了一定的原则。”
她轻轻带过,为的是不让他的目的得逞,不让两人盲目的羝角较劲毁了这最后一夜。而陶健方也并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他也得为她的自甘堕落负连带责任。
“这是留在香港的最后一夜了!”依娜主动转移话题。
“对!”
“想不想干一杯?”
“好!”
接下来的那个小时,他们坐在地毯上喝掉两整瓶的干邑白兰地,并且故做烂醉如泥。
“最后一夜了,你要不要我?”也唯有在借酒装疯的情况下!依娜才敢如此的主动。
“不要!”陶健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眼里却闪着反常的戏谑。
“你不要?真的不要?”她几乎扑在他身上抵着他鼻端,也不待回答,她便咯咯笑着自给答案。“你不要,我要。”
像扑羊的恶虎,她如饥如渴地把他压倒在地毯上,双手狂放不羁地在他身上各处摸索。
她骑在他身上,找到他的阳刚,令他沉入自己,她感觉到痛,却仍像头奋力要甩脱牡马的牝马般的摇撼他,拖拽他。她是他道地的野山猫,以她几近神秘的热情与疯狂带动他。
狂骤的激情过去后,他平稳的呼吸让她错认他已潜入了睡眠之海。
她翻个身侧躺在他身边,轻声念着最靠近她心情的诗篇,HeinrichHeine的诗篇:
Mybeartisliketheocean,(我心也像大海,
Withstormandebbandtide,有着汹涌的波浪起伏,
Andmanypearlsofbeauty,我的心胸之中,
Withinit'scavernshide.埋藏着美丽的珍珠。)
她误以为陶健方睡着了,所以首次在他面前率性地放任自己的眼泪泄洪。
可是陶健方清醒着,而她的泪,令他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意志之战。一方面,他野蛮地说服自己,他没有对不起她,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因为“交易”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共识。另一方面,他其实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她,不论肉体,或灵魂。
而且他试问自己,假使她对他所表现的漠不在乎是一种在乎呢?假使她的投机是为了不得不且不欲人知的原因呢?
他畏缩了一下,感觉自己根本无从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于是,他只能故做无意识地拥紧哭泣的她,然后将无意间偏向她的心,推得离她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