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浩只是简单地点点了头,却并没答她不肯喝药的事情,碧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军师身子刚好,怎么又要停药了呢?”
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厨房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手中的水勺才放了下来,“汉言说的严重了,我并没有停药,多谢郡主担心了,还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碧柔蹙眉,很不喜欢他突如其来的客套,“可是上月听您的声音明显好多了,今日这么一见,您的声音明显是又沙哑了不少”
被抓到了说谎的延浩却丝毫没有被戳穿一般,仍旧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不是药喝多了,身子就好了”
见他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碧柔闷闷地不再接话,身子是他自己的,本也就只是看在情分上关心一下而已,“军师既这般爱惜自己个儿身子那便最好了”
有些讪讪地觉得碰了一鼻子灰的碧柔转身准备离开
踏脚走出了厨房,回头看了一眼在整理厨具的延浩,见他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碧柔觉得更气了
总觉得这个人神神秘秘的,虽让她觉着掏出心窝子般地帮她,却没有半点地亲近
掏出了袖口的那包冰糖,心里更是觉得委屈,好心想着他不愿喝药许是药太苦了,托下山的姑子买了份冰糖想送给他,怎奈他这般态度
叹了口气,想了想他也不过是以往内父亲的原因,帮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是她自己多心了
强压着心里的别扭,又走进了厨房间,“我瞧着前院的姑子们买了许多冰糖,用来治天凉的嗓子不舒服,我便拿了些许来,军师若是需要的话就留着吧,不需要的话便丢了吧!”
说着,便“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听声响,碧柔就后悔自己手劲太大了,这下冰糖定是碎了不少
但是看到延浩却还是冷冷地背着她鼓捣着自己的东西,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过郡主”,她就更是生气了,装作满不在乎地小声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便朝外急匆匆地走了
听到身后的声响渐渐远去,延浩才停下了动作,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好像只有装作很忙地样子,才能让她误以为自己不在在乎她的一举一动
他,是不是很矛盾?
明明好想和她亲近,却又在事后装作陌路人
他,只是真的不知道该和她说,自己是谁
他很害怕,现在已经让她有了声音像故人的错觉了,若是他的病完全康复了,那么,她是不是就会听出他的声音
他很害怕,害怕有那么一天,她步步逼近问,你到底是谁?
所以,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他不会离她太近,也不会进入她的生活里,也抗拒着她的试探
却始终在她生命里,看着她,默默地帮她,把那些年想对她的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都再好好地给她
他笃定地点了点头,继续将锅里的热水舀进桶里
拎起那一桶热水出了厨房
“砰——”地一声重重地放在了庭院里的大缸旁
冒着热气的水面荡漾了一下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早已经洗干净的缸壁,犹豫了片刻便拎起了水桶将热水全部都倒进了水缸里
“哗——”地一声干脆又直接
拿起空了桶再回到水井旁打了一通冷水,将那一桶冷水也一并倒进了大缸里
几个来回将缸里注满了水,冒着热气,同平日里洗澡般的架势
回过头看了看半掩地院门,转身去拿了棍子架住了门
这么一系列动作下来,再回到大缸旁,倒有些犹豫了
心里多少还有点踌躇,转头看向了厨房间,那包冰糖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若是今后地这段日子里,她对自己的态度能够普通地只是朋友一样,那么他的存在就不是没有意义的
能够呆在她的身边,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能够在她孤独的时候陪着她,能够在她哭泣的时候安慰她,能在她无助的时候帮助她,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因
再转过头的延浩,下定了决心,狠狠地扯掉了脸上的面巾,除去了上衣
憋住气“哗——”地便跳进了缸里—
好像又回到了那次溺水的时候,睁不开的眼睛,受阻的视线里,还是有那么一个闪着光的人再朝着自己游来
那个人的裙摆荡漾在水底,披着亮处的光朝着他一摇一摆地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