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庄水仙_作者:季莹(36)

2018-03-03 季莹

  话说回来,不只他,她的損失也够惨重了。为了所谓的「偿还」,她先是赔掉了对上帝的诚实,继之赔掉了自己的婚姻幸福,她不认为自己还该赔掉往后的所有日子。

  而往后两人能否心平气和的过日子,还得靠莊頤的通力合作才行。当然,她会把选择权留给他,看他是期望过平安喜乐的生活,或者只想把两个人都留在地獄里。

  这份突兀竄入她脑海的意外勇气,令水仙收拾起残余的瑟缩。

  「你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她猛抽回被他覆住的手,后退数步回到她安全可靠的站立点──那和他至少隔了一段距离──感觉真的安全了许多。

  「的确,一双女性温柔的手,比什么都管用!」他对她抽回手的剧烈姿态不予置评,但他盯着自己的手指问﹕「是什么动机使你去学指压?」

  「这在我们的婚姻中并不是顶重要的问題,但我还是会回答你,」她抬头看他。「动机和刚刚我为你做的相同,它可以紓缓或移转一些病人的痛苦。」

  「你的动机够诚实吗?」他審视她,问的十分露骨,显然怀疑她学指压的动机和放荡的动机有关。

  「我一向诚实,只是你不信任我的诚实。」她更坚定的回视他。。

  他令人错愕的哈哈大笑。「错了,诚实是你唯一无法誇耀的事,今早的婚礼中,你对你上帝的立誓和你对莊琛的说法,是两则道地的谎言。」

  「那你又有什么值得誇耀的呢?你为什么不反省是谁逼迫我去说那些谎言?」她紧握着拳定在原地,怒气又一次被逼起。

  「看来,我们的确是一对平分秋色、不分軒輊的骗子夫妻!」他淡漠的论定。

  「这样才够讽刺,反正这樁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闹剧。」她说的比他还冷淡,还漠不在乎。

  「那好!」他瞪着他身前的薩克斯风,那眼中的冷气像足以爆裂銅管。「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以什么方式生活在这种三个条件規範而成的闹剧婚姻中?」

  「这也正是我对你的疑问。刚刚淑姨提供了我们两个选择──捉刀廝杀或者和平相处?刚刚你也说过,想和我谈谈婚姻中的『某些可能』,而我觉得在我们婚姻的第一天,我们该达成的第一个『可能』正是统一一下『共识』──不可讳言,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大段路要一起走,但我们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彼此呢?捉刀廝杀或者和平相处或者其他方式?」水仙一口气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结论道﹕「緣于尊重你是霧莊的主人,我把选择权留给你!」

  「谢谢你的尊重,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还不好斗!」他又用在评估什么货物的眼神打量她。

  「不论怎样的斗争,最终难逃两败俱伤,不是伤心,即是伤神,何苦来哉?」她轻叹,眼神变为黯淡,心情亦十分倦然。

  「如此说来,我若没有选择和平,似乎是我的愚蠢了。」他耸高浓眉。

  「的确是的!」她一本正经的答。

  「不过就我所知,事情没有绝对的,却一定是相对的,战争既有战争形成的因素,和平岂不也应有和平形成的条件?」他问的相当诡譎,像在做一种水仙无法预知的算计。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水仙顿时戒慎了起来。「难道,你也想开出婚姻中的某种条件吗?。」

  「是的,」莊頤应的好干脆,「这是公平的,水仙。」他在她拧起秀眉表示不以为然时,又露出那能令人脚趾头都为之蜷曲的如蜜腔调叫唤她。「我的条件并不严苛,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们未来的婚姻中──不论它將持续多久──我们必须尽量同意并配合彼此合情理且不严苛的要求。」

  「例如呢?什么是合情理且不严苛的要求?」水仙表现出十足的困惑。

  而他的回答更是十足的令人意外。「例如我建议现在我们该给彼此一个『和平之吻』。」

  她自动的又后退一步。「不,我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建议!」

  「但它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一种能印证和平的儀式。」他把轮椅往前推了一步,眼中留着一丝戏弄的光芒。

  「我想没有必要。」她慌乱到没有瞧见他的戏謔。

  「假如我坚持呢?」

  「那我也坚持,明早我们上霧莊的顶楼去放和平鴿,那更合乎儀式。」

  「你的表现让人很失望,你好像很怕我,而我,是你的丈失。」他开始掩饰眼底的光芒,继续逗她。

  你的确可怕,哪天想把我生吞活剝我都搞不清楚。水仙原本想让这些话脱口而出,但她聰明的把它嚥了下去,只推托﹕「我有点累了,我想回房…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