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另一人插嘴道:“我听说啊,那可是大将军亲自去求娶的纤罗公主!”
中年汉子“嘿嘿”笑了两声,“既是美人,谁见了不动心?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依我看,别说是一个纤罗公主,凭咱们大燕战神的威名,娶上十个八个的公主也不足为过!”
阿璃听到这里,亦忍不住笑了,低声对乌伦说:“想不到你们那位战神居然是个好色之徒。”
乌伦面色微僵,手指紧攥着酒杯。
等邻座的议论声渐渐弱下去后,他才慢慢开口,“月氏国和东魏不同,位处大漠,旗下各部落分散而居,要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归心,联姻远比挨个追击各个部族有效的多。纤罗公主是月氏国王唯一的嫡女,我……们大将军为了让月氏各部安心归降,才提议的这桩婚事。”
阿璃研究着乌伦的神情,见他言语间似乎对慕容煜十分维护,于是说:“我打趣你们大将军,惹得你不高兴了?他是燕王的亲弟弟,为了你们大燕的江山,自然凡事不择手段……其实,若是娶个公主就能不战而胜,倒是件好事,免去百姓和士兵的战乱之苦。我巴不得他把陈国和东越的公主也都娶了,这样南北就不用开战了。”
乌伦苦笑了下,抬眼望着阿璃。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懂,目光却是笃定而灼热。
阿璃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啜着酒。
乌伦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母亲曾告诉我,姻缘天定。在没有遇到自己姻缘注定的那个人之前,所有的想象都只是臆测。就如我们的大将军,或许他曾以为,世间任何一个年纪相当、才貌相配的女子,都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但有一日,当他遇到了命之所属,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错误……”
阿璃低声问道:“可是,你又如何知晓,谁才是命之所属?”
乌伦说:“我的心会告诉我。……”
他微微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它会为了她的一个微笑而觉得幸福,也会为了她的一个蹙眉而觉得难受……有时候,它会跳得很快,又有的时候,它会忘了跳动……”
阿璃此刻亦分不清自己的心是在快跳,还是忘了跳……
她回到客房,从怀里掏出那支金丝白玉簪,凝视了半晌,缓缓抬手插到了发髻中,继而又取了出来。如此反反复复,在铜镜前坐了许久。
就在这犹疑出神之际,她觉得胸口猛然一紧。
阿璃伸手捂在胸前,望着镜中女子的脸色慢慢变得凝滞起来。
她起身匆匆整束行装,待收拾妥当,出门走到了乌伦的屋外,静立了良久,伸手敲了敲门,继而推门而入。
乌伦负手立在窗前。窗外的夕阳,正以最后一线余晖轻抚着天际。
阿璃咬了下嘴唇,快速说道:“我记起家中尚有急事需要处理,所以要马上赶回陈国。”她把一个瓷瓶放到案上,“你手臂上的伤口不浅,这瓶冰蕊云芝你留着,记得每日敷药。”
乌伦怔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可是你家中出了什么事?”
阿璃说:“只是一些琐事,但我必须马上回去。”
乌伦想了想,“那我送你回陈国吧。”
阿璃淡淡地说:“不必了。”她掏出玉簪,轻轻放到案上,低声说道:“这个,还给你。”
语毕,她匆忙转身,朝屋外走去。
乌伦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阿璃!”
他揽过她的肩头,声音暗哑地问:“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阿璃感受着肩头上乌伦掌心的温度,竟有了不顾一切沉溺其中的冲动。她徐徐转过身、抬起头,将乌伦眼中的震惊、关切、期盼和畏惧看得清清楚楚。
阿璃闭目一瞬,又旋即睁开,放柔了声音,说:“跟你没关系……”
她咬着嘴唇,艰难而缓慢地说:“乌伦,你跟我不一样……我……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浪迹四海。一生所求,无非是能自由自在地游历四方……”
乌伦说:“我也无父无母,是兄长把我带大的。”
阿璃欲言又止,继而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乌伦低头看着阿璃,觉得此刻的自己,竟然有些怅然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