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点了下头,随即又马上摇头。
“那你喜欢慕容煜吗?”
阿璃愣了一瞬,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延羲说了一半,又迟疑着住了口。
半晌,他问:“等帮仲奕复了国,你打算做什么?”
阿璃想了想,继而徒劳无功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延羲还想再问,却被阿璃抬手捂住了嘴。
“你不许再问我了!”阿璃脑子里一片迷糊,却又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在做错事。
“明明是我想把你灌醉了,好套你的话……怎么一直都是我在说话……”
延羲握住了阿璃的手,嘴角轻抿着,“你想问我什么?”
阿璃的眼皮越来越重,靠在延羲怀里呓语般的呢喃了一句:“我想问你……”
她思维越来越恍惚,话还没有说完,人已被浓浓的醉意席卷住,再无力气开口。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延羲低头凝视着阿璃,指尖缓缓探出,轻轻触划过她微翘的睫毛。
东方的天际线上,一抹破晓的曙光渐渐显露。
时光不能倒转,人生亦不能重来。新的一日,终将开始。
☆、苦恨阻从容 (一)
申酉交替之时,陈国的送嫁队伍经过蓟城宣德门,缓缓前往燕国王宫。
队伍的最前方,是象征着王族身份的华芝伞盖,典雅喜庆的丝竹钟鼓、金石管弦。新娘乘坐的辂车紧随其后,金壁生辉,玄纁轻扬。再往后,是满载着陪嫁之物的九辆车舆,珍宝琳琅,目不暇给。队伍的最后,走着送嫁的侍女仆从侍卫人等,逶逶迤迤,浩浩荡荡。
慕容煜在群臣簇拥下立于大殿之外,望向宫门。他头戴着白玉十二冕旒冠,身上的大红婚服点缀着玄色云纹,显得华丽而尊贵。
一名负责婚礼的礼官匆匆跑上殿阶,跪下奏道:“陛下,昭璃郡主的辇车已经到了宫门外,只是……只是还要再等片刻方能进来。”
慕容煜没有答话,只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旁的大宗伯。
大宗伯赶紧质问下属,“为何要再等片刻?我不是再三叮嘱过,千万不能误了吉时吗?”
礼官见上司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忍不住暗暗叫苦,慌忙解释说道:“禀大宗伯,原本是应无误,可郡主所乘之辇乃是九马所御的金辂,无法从偏门通过。下官已经吩咐另寻辇车,替换下郡主的金辂。”
此时日渐西斜,吉时将至。重新另找乘辇,再装饰布置出喜庆格调,至少需要两三刻钟的时间。
大宗伯脊背一凉。若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延误了婚礼,他还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责任推到下属身上,但眼下是因为未曾事先打听清楚婚车的大小而导致王妃进不了宫,这准备不周的罪名迟早还得扣回自己的头上。可搜肠刮肚地思忖再三,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来。
正踌躇间,却听慕容煜缓缓开口吩咐道:“那便让她从正门进来吧。”
大宗伯愣了一瞬,以为陛下一时忘了规矩,低声提醒道:“陛下,依照宫制,只有正宫王后的凤辇方能在大婚之日经正门入宫。若是让王妃也由正门入宫,恐怕有违祖制。”
慕容煜剑眉轻蹙,视线从宫门方向撤了回来,淡淡地在大宗伯脸上扫过,“寡人不想误了吉时。宫制里的这一条,从今日起,就废了吧。”
身后的群臣闻言皆是一震,纷纷交换着眼色,更有心思敏锐之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观礼席上的纤罗公主,揣度着她的反应。
大宗伯背上冷汗直流,局促地左顾右盼着。他一方面觉得,因为马车进不了侧门就要改写几百年传下的祖制实有小题大作之嫌,另一方面又没胆量当众反驳圣意,只盼着朝臣中能有人快些站出来谏言。
正在这时,宫门处却有了动静。
先是重重棽丽的华盖从侧门中涌了进来,分列两旁。紧接着,两道红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从侧门中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穿着一身极为华贵的绛色婚服,金箔印出的牡丹图案在夕阳中闪烁着耀眼光芒,曳地的裙摆逶迤于身后,宛如云霭间绽出的一抹红霞。乌黑的发髻中,挽着顶金灿夺目的瓒凤冠,步摇珠坠之间,是一张娇妍而生动的面孔。
走在她身侧后方的红衣男子,身姿轩昂,俊美的不似凡人,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冷冷的阴戾,让人既想侧目流连,却又不敢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