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跟着慕容煜踏入大殿,接受册封。
纳妃不同于娶后,说简单些,只是一道确认名份的册封仪式。只因阿璃身份特殊,又是慕容煜登基以来娶进宫的第一位女子,才有了这场仪式隆重的婚礼。
大宗伯居高而立,朗声宣读着诏书。
阿璃按部就班地叩拜,起身,再叩拜,受赐金册、王妃印玺,行礼……内心却是一片茫然怅惘。
鼓乐声中,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重现:八方镇上初相识,幕天席地把酒畅谈,生平第一次,她放下戒备,让一个男人走进了自己的心里。祁州城外,海棠花谷,两人相拥相吻,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那时的她,也曾甜蜜地憧憬过嫁人成婚时的场景,可眼前的这场婚礼,跟自己当初想像的样子似乎相差甚远……
她掐着手指,收回涣散的思绪,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应对这至关重要的一夜。
礼成后,王族宗亲移至内殿,与新王妃见礼问好。
王室的几位叔、祖长辈上前说了几句祝贺的话,慕容煜得体地回应着。
女官在阿璃耳边低声介绍着在座人等,阿璃一一地奉茶敬酒。
一个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的少年捧着酒杯,稍显腼腆地走到阿璃面前,朗声说:“祝王妃与陛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阿璃看那孩子衣色华贵、身材修长,眉眼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官附耳道:“这是太子洵。”
阿璃面色微凝,迅速地接过酒一饮而尽,别过头不再多看慕容洵。
册封仪式之后,殿外群臣即移步乾元殿参加婚宴。
燕国人尚武好酒,即使是在宫宴上,也能喝得肆意酩酊,因而以往碰上这样的场合,慕容煜都鲜少露面,或者随意喝上几杯便找借口离开,以便让臣子们尽情尽兴,不必担心冲撞了圣驾。今日又值新婚,按理应该早入洞房、蜜爱温存,可慕容煜却低头吩咐近侍摆驾乾元殿。
阿璃凑近慕容煜身畔,低声问道:“陛下,不送臣妾去寝殿吗?”
慕容煜握着酒杯的手指倏地紧了紧。他探究地看向阿璃,却无法捕捉到她的目光。
站在近旁的一位王族叔祖却把阿璃的问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仗着自己年岁已高,不用顾及什么尊卑礼仪,高声笑道:“春宵一夜值千金,陛下可不能让王妃独守空殿啊!婚宴那边自有我们这帮老家伙帮衬,不怕喝不尽兴!”
周围其他人虽不明就理,但听老叔祖催促新人入洞房,也纷纷大起胆子跟着起哄,嚷着恭送陛下和王妃起驾。
慕容煜神色有些紧绷,微抿了抿嘴角,转身吩咐了声,缓缓牵起阿璃的手,低声道:“走吧。”
阿璃心事重重的跟着慕容煜朝殿外走去。
今夜无论成败,都将是一场苦战。
踏出殿门的一瞬,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延羲。
人影绰绰间,他孤寂而立,仿佛一柄失去了剑柄的利刃,冰寒孤绝的无法靠近。
☆、苦恨阻从容 (二)
承元殿曾经是慕容煜母亲的住处,而慕容煜登基以前也在此住过一段时日。殿外花木繁茂,殿内陈设还是依照太后在世时的原样摆放的,典雅堂皇,大红的灯烛和床帐,添置出了喜庆的氛围。
蘅芜和萋萋已经将近身所用的物品搬入了内室,侍女们也麻利地收拾好床榻,肃立在一侧,等候吩咐。
阿璃拖着曳地长裙,环佩叮咚地进到室内。
侍女们齐齐行礼,就欲上前帮阿璃宽衣卸妆,却被她抬手制止了,“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揣测着王妃新来乍到,还不习惯被外人服侍,于是瞅了瞅蘅芜和萋萋,躬身退了下去。
延羲很早以前便在燕国宫中安插下了细作。蘅芜和萋萋此番以阿璃陪嫁侍女的身份住进王宫,就是为了方便同细作联系,即时将身边的消息送往宫外。
阿璃摆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对姐妹二人说:“你家公子去了乾元殿参加婚宴。他明日就要离开蓟城了,你们要不要去跟他道个别?”
萋萋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道别的,我反正是常年都见不着公子的。再说,他交待过,要我和姐姐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蘅芜面露不悦,“萋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燕国王宫中要凡事谨慎,不可失了规矩。在王妃面前,你需得自称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