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征战沙场多年,虽深谙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但哪次出征不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说不计成败,只能是虚言。阿璃的一句“不论成败,你都要好好的”,让他一方面觉得女儿家的心思,终究是参不懂男子的雄心抱负,另一方面,又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洋溢心间。
他伸手拥过阿璃,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柔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说完,又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
阿璃嘤咛一声,挣脱开来,红着脸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慕容煜好整以暇地笑着说,“好,你继续说。我可以等。”
阿璃掐了下他的手背,却反被对方捉住了手,紧紧握着。
她无奈地瞪了慕容煜一眼,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我虽然出生在暗夷,可是从小就生活在中原,在陈国和东越,都有相熟的人。将来,如果有一天,燕军威胁到我朋友的安危,我不会坐视不顾。其实,说实话,这场仗,我更希望……北燕能退兵。”顿了顿,她有些局促地低声问道:“乌伦,倘若一日,我与燕军为敌,你可会怪我?”
慕容煜沉吟不语,继而唇角轻抿,道:“北燕大军向来不与平民为敌,自开战以来,已有数万东越国民主动投奔北燕。你的朋友熟人,只要不卷入战场,便不会有危险。退一万步讲,两国交战,难免互有损伤,你若是出于无奈伤了燕人,也无须介怀。”他伸手轻抚着阿璃垂在肩头的发丝,“阿璃,我要你答应我,不论做什么,千万不可冒然涉险。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先来燕军大营找我。”
阿璃点了点头,“我涉险的机会恐怕不大,倒是你,本来就没什么心眼……遇到打不过的时候,千万别像上次那样逞强,一定想办法先逃掉。只要能活着,没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慕容煜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把阿璃圈到怀里,“你说完了吗?”
阿璃想了想,“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慕容煜的言下之意,连忙娇羞地伸手去挡落下的吻。
落日余晖之中,海棠花间传来盈盈笑语。一时间,岁月静好,再无别求。
☆、公主的男人(一)
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就能阴云密布。
带着咸味的润湿海风,夹杂着细细的雨点,吹拂起东越仲奕的白色衣袍,簌簌作响。
他一动不动,似乎不曾觉察到落到脸上的雨水,只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夜色阴云下的海面。
不知过了多久,大海之上,隐隐传来一声啸音,一个黑影逐渐由远及近、轮廓清晰起来。
仲奕的唇畔泛起了一道极其温柔的笑容。
阿璃从墨翎的背上翩然跃下,“仲奕,你怎么下雨天站在这里?”
她上前拉着仲奕,快步走进岸边的林子里。
阿璃的一身黑袍早已湿透,银面具上也有水珠凝聚,眼里和嘴角却泛着灿灿的笑意。
两人站到一棵树下,仲奕脱下外袍,罩到阿璃头上,“你头发全湿了,赶快擦干吧。”
阿璃胡乱抹了几下,又把袍子扔回给仲奕,“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仲奕抬起手,抽出发簪,除下束发的白玉冠,长发如瀑般散开、垂于肩背上,“阿离,你这几日去了何处?”
阿璃靠着树干,仰头聆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唇边的笑意加深,“我去了一个开满海棠花的地方。”
她出了会儿神,转头看着仲奕,“你成亲的感觉怎样?觉得青遥如何?”也许是因为心境不再同于以往,“成亲”二字如今提起来,有种触动心弦的微妙感觉,好似带着一丝甜。
仲奕低头看着手里的发簪,淡淡地说:“没什么感觉。”顿了顿,补充道:“青遥,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阿璃附和地点头,“确实很不一样。记得我第一次在陈国王宫瞧见她时,还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一步也离不开她哥哥。”
仲奕笑一笑,“我记得。可没过多久,她就成了宫里最受青睐的女孩,陈国的几个王子还因为她,在御花园里打了好几场架。有一次,太子詹的眼角都被打破了。”
阿璃闻言也笑了起来。
仲奕沉默了一瞬,又说:“我把紫清殿赐与青遥作寝殿了,以后,我还住在温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