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钝痛,是他自出生开始所领略的第一次痛意。他仍旧在淡淡笑着,胸口中那颗跳动的心包裹着血液的脉动声,忽然间便空了。
眼中映出的是风后痛苦奔来的嘶叫声,他总以为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记忆,然而此刻却又觉得,原来并不是那样孤寂的。一头银发的仓颉,总是寡言淡淡,温雅而深沉。面色忧郁的风后,因为女娲后人的身份,不安而轻巧的侍奉着神灵与人间的王者。少昊在黑夜中锤炼兵器,孤寂中等待着自由。他的母亲,沉默的在屋座之中,手中是姜氏巫女世代相传的巫女服,柔软的手指捏过衣衫,轻轻的抬头望着他。还有那个年轻的姜家女人,也许是他人生中难得的心灵之音,他们的交往淡泊如水,然而他们却有着同样不被人所理解的欲求。
她也许在等待着自己吧,可是,这场赌局,输的人是他。
他模糊的睁开眼,面前是父亲悲伤嘶吼的脸:“活下去!”
胸口中最后的一丝气息也已经消失了。
周转千年万千,人间的王者百代更替,炎黄的传说被永远铭记。待他再次醒来之时,已经不知何年何月。没有心脏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过往痛苦的记忆却遗留下,催促着他的麻木使命。
手边的剑仿佛已经沉睡了千万年,一如夜色下少昊幽深的黑色眸子:“这把剑真正的主人,一定是你。”
他拿起了手中的大剑,向着天边的夕阳笑了笑:“轩辕…已经死了,从今日起,我就是玄言。”
第63章 欢欢之誓
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挖出心脏,同时破灭的,是他对神灵漠视的高傲。曾经那么怨恨被父母所抛弃,然而最终,她却知道,那无尽的逃亡仍旧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她被爱着,而他却被抛弃。
那颗心,曾经淡泊而空虚的心,是为了人间王者的欲望,然而却是他的催命符。
“我在遇到你后,总是遇见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在梦中,我看不清的他的脸,记得他有一双沉蓝色的眼睛,而我,总是想要去死,真是奇怪。这么说,那是你的梦渡到了我的梦中…真是奇妙啊,那个姜家的女人是我的祖先,也许,她已经不在世上了,可是她却留下和你的记忆。是你——”
玄言在窗边,感受着秋风的凛冽,他被挖出心脏的时候,恰好是夏日刚过,万物逢着秋日枯萎之时。
“这么说,我一直活在你的梦里。”
他轻轻笑着,姜岐并不知道,这个人在千万年前,那淡泊而空虚的脸上,是否也会经历如此的笑意。
传说中,有的仙神人鬼在生命陨落后,他们的灵魂或躯体会在混沌之境,混沌之境是天道运行中的一片未知领域,在那里只有沉睡的灵魂与身体,安静无比。
“那之后发生了何事,我已不知,只是天道无常,我的生命并不安定,就像丝弦一般…随时有可能会折断。”
“这就是你拒绝承诺的原因?”姜岐皱着眉,一副生气的模样:“请你记住,女人永远是口是心非的!”
玄言低声笑:“男人也是。”
她的眉头舒展开,似乎心中听到了什么好听的话,有一种男人,他也许永远都是婉转的弯弯绕绕:“你是在为我担心吗?你怕一旦将话说明白,怕你出事,怕我会伤心?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叹息声渐渐多了起来,令他意外的是,她并不是洪水猛兽,是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可是在他看来,那近乎直率的、烈火般的灼然火焰竟然令他无所适从。也许是他远离世间太久,现今的女孩子都变成如此模样了?
姜岐一步步逼近,桃花眼向上挑起,极有侵略性:“逃避并不是你的方式,我会想办法让你留在这里,我对你的感情,很不一般,你能明白吗?”渐渐的柔声低语,他靠在她的怀中,如同久未弹奏的心弦之曲一般撩拨着心弦:“我、可能会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也许我忽然间就会消失…因为,我从来不属于这个世间。”他的沉蓝眼睛,如同星空一般,安静神秘,那终于被揭露的秘密令他鲜活起来,他们同样都是人,他也会被烈火纠缠,甚至不想要逃避这一切。
姜岐的眼波微动,大概是泪吧:“没什么。一起活下去,你看,我少了一味七情六欲、你少了一颗心,天聋地哑,我们还真是相配。只有被世间流放的背叛者,才能在一起逃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