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商王手中的樽爵被重重扔下,他已经一再忍让这个女人,可是她…她的背后出现了太多人,比干、箕子,那些缠人的王族,他们似乎以为他们每个人都能代表王所行驶的正确方向。
他冷冷一笑,忽然声音柔轻:“媿,你似乎不喜我显示王权,那么予一人尚有一事昭告天下,今日西方不宁静,予一人决定带着媿那些勇猛的武士西征。阿妇如此钟爱国家,必定勇于献出自己的武士们吧!”
妇媿面色一愣,忽然愤怒起来,那是她的私人武士,即便是王,难道可以主宰他们的生命吗!她手中的剑几乎跃跃而出,好似匣中龙吟般郁郁不平。
风雷似乎一触即发,比干忽然抽身而至,雪发披散而下,他的银眸似含有刀锋一般,忽然现出凌厉:“小臣之间,皆是巫女之过,开罪神祗及将军,不如杀巫女以祭天意。”一旁笑吟吟看戏的湄姬闻之泪水涟涟的扑倒在商王脚下。眼见着那张桃夭般艳容真是楚楚可怜:“王,妾做错何事,大邑商军威之盛,难道祭祀尚要苟延残喘…”
她低下眉目,面容却是一敛。
比干啊比干,怕是你也听闻火正之言,以为那心月狐妖星临朝却寻而不见,遂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呢。
你千万不该,不该动了吾命啊。
她抬起头来,楚楚之眼盯着商王讨饶,对方却似乎俨然而笑:“王叔果真聪慧。”他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美人,轻轻挑起那形状优美的下巴,闪烁的眸子似在戏谑:“你啊你,不晓得你是在伪装还是真心,此刻命都要没了,还不现出原形吗。”
湄姬的泪忽然就收住了,果真言笑晏晏,对商王之语却避而不谈,声音自是软软糯糯。她的羽袖遮住微微勾起的唇,妩媚的水眸微微煽起:“妾是巫女,巫女…自然要占卜吉凶。王欲出征西方,那么,妾——似乎能小有所测呢。”
比干微微一愣,自知中计,忙上前沉声:“既然如此,此次由臣代劳便好。”他同样身为大巫,偶尔为贞人,自然不可能让湄姬多生事端。
商王轻挑眉毛,轻轻示意。
湄姬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看着龟人将春日攻龟后的衅过的龟壳拿出,凌厉的在腹甲同背甲划出裂痕。卜师表情肃穆,记为“七月”,便灼烧那甲壳。比干面容冷峻,一双幽幽目盯着那灼灼红色,沉声低语:“癸巳卜,史谷,贞旬征西亡祸…”
灼烧的裂纹迅速在龟甲上蔓延开来,比干眼瞳一闪,那上面敷衍出昏暗的纹路。
“凶——”
比干的眉头微微舒展,躬身请商王观相。
商王的指尖微微摸着那龟甲,似淡淡自言自语:“王观占相,何解?”
湄姬的声音幽幽传来,似带着些微笑意:“凡卜筮,君占体,大夫辨色,史占墨,卜人拆坼。体有吉凶、色有善恶、墨有大小、坼有微明。”
“凶——”一旁的小史谷轻轻颔首后退。
商王低低笑出声,忽然指着冥冥苍天大笑,那细长的眼角毫不掩盖的挑衅者天意:“诸神听着,帝辛无所畏惧!你若在西方摆上刀山火海,那么我却偏要西征!”
箕子在几丈开外,再也无法忍耐,只是疾言厉色的冷冽怒矣:“王,自祖宗以来,无人敢忤逆天意,王为何执迷不悟!”
商王一剑割掉衣衫上的绣袍,细长眸子中银光闪耀,仿佛他只是一个热爱征战的武士:“自先公先王以来、武丁、武乙、帝乙…大邑商的天下无所不在,东征、南征、西征、北征,你们的神灵似乎想让予一人的领土永远锁死在这里。天无雨问神,尚要哀求他们的垂青。神欲挟制予一人,你们…”他望着眼前的宗族,“你们亦要挟持予一人。”
箕子被这话激的通婚脑胀,古往今来,没有王胆敢如此质问天,质问宗族:“桀问天,汝亦问天!冤孽、冤孽!”
他心中那颗鲜红的心已经不知道安放何处,甚至此刻连辩驳的力气尚无。一旁的微子启与微仲衍亦拦他不住,只是双双沉默而走。
商王却俨然一笑,转头看看一旁的比干:“王叔当年如何将我送上这里,今日是不是悔之晚矣?”
比干那双银色的眸子冷冷涩涩,湄姬在旁无聊的看着,心中禁不住叹息一声,他已经麻木了,可是却不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