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童那朱红色的眸子暗了暗,本就清澈的瞳谋竟现出几分不自知的可怕神情。玄言却不甚在意,随即温柔的笑:“阿女,汝之父母何在?”
女童便摇摇头,美丽的大眼珠忽然流出眼泪,哭的令人身心悲切。玄言先前照应姜岐,倒是觉得眼前这个颇为麻烦。毕竟那个女孩子总是闹别扭,倒是不同这仿佛被人抛弃的少女一般。他轻轻的拍了拍女童的肩膀,暗自将衣袖撤回来,却未想到对方竟拽着他的衣袖偷偷抹眼泪,那样子真是稚气的有几分可爱。
孩子真是麻烦…
玄言有些懒懒的将身子贴近阳光,看着枯黄毛竹外的天气渐渐放晴。这里大概是淮夷更难之处,传说中周邦泰伯、仲雍断发文身之所。女娲负伤而逃,对她而言,世间已无神宫栖息,而最终的结果只会有一个。然而他的心却忽然被那微妙的感觉所掌控,就在同女娲对峙之时,他忽然有了一个恶意的想法。
“哈…”玄言无声的笑了出来,“驱虎吞狼,姜岐,我是不是和你学坏了呢。”
天宫中那人必定等不了太久,他也许变了,做出许多同曾经大不相同的阴谋诡计,然而只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争天的野心。
自己和他到底哪一个更憎恨女娲呢?
玄言的心思变得玄妙起来,嘴角带起微不可见的笑容。也许他可以做一件更有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将他从这个世界唤醒呢?他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唔…”玄言低下头,看着怀中小兔一般的少女,她的身体尚且幼弱,缩在怀中玉雪可爱的一团,眼角大大的眼泪却垂着,似乎在祈求者他的收留。
玄言叹笑着摇摇头,少女却吓得缩进怀中一动不动的像块石头。他用了巧劲儿将对方盘桓到土塌旁,对方这时候倒是像只轻盈的雀鸟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总觉得那双相似的眼睛无法拒绝。
玄言低下身子,将手中随意编织出的竹环塞到她手中笑:“给你玩儿,在我身旁安静些,懂便点点头。”
女童狠狠的点着头,眼尾的却闪出一抹喜悦的桃红色。
姜岐,自从遇到你后,我愚蠢了太多。
他心中半是叹息半是笑,竟有觉得有种淡淡的暖意,想必相见的日子总是不会太远的。
出了简陋的地穴中是枯萎的毛竹,枯黄色的竹节虫伪装在上面缓缓爬过,女童忽然定定的停了下来,朱砂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那虫子。
——好快!
玄言似有些小小吃惊,这小少女在电光火石之间,经能将微弱的跳虫毫无反击力的劈死,那细弱的手同刀子一般,快的令人感到可怕。
他站在一旁静静不动,仿佛入定的少女却忽然又恢复了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神情,跑到他的身旁便扑进他的怀中。
这…姜家的女人还真是奇怪的很。
女童盯着他就是不动,玄言低低笑出声,便低身将她背在背上,她的手指十分凉,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那手的力量越来越大,竟然他有些窒息。
一股强烈的气息忽然冲进他的身体,玄言心中清明,忽然停着身子一笑,原来如此…
他便走的悠闲,在一处隐蔽的洞口前静止不前。这洞口中一直有一阵呜咽的哭泣声,如孤舟嫠妇般抽噎着,却声若细丝而不断绝。
玄言将女童放下,轻轻向着洞口笑道:“贵人可在此处?”
洞中的声音却一直不停,仍旧是那悲悲切切的女声幽幽沉吟:“主人已许久未归,此处仅有妾在。”
玄言却很是温柔:“您再次等了多久?”
那女声似顿了顿,自己亦颇不确定的摇摆着:“大抵六月之久罢…谷麦刚生,主人便去了远方。”
“贵主人去了何处呢?吾同这主人叫好,望您告知。”
那女声似有些犹疑:“主人少友,贵人既然是友人,妾亦不妨直言,西凫山旁的碾轮被愚妄之人盗窃,那里有很多泥土…泥土是做何用的,吾怎么、怎么想不起拉?”
那女人似乎进入了天人交战中,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竟是最后说话都颠三倒四不知所以。玄言的心中却怀着些悲悯,随即叹息一声:“您在说谎啊。”
女人虽仍旧悲悲切切的哭着,此时却不禁声音拔高:“胡言!”
玄言的眼神透过长长的睫毛,似谒已经看到女人枯瘦的身形,在这茫茫尘土之间,她已经不知有多少岁月,除了那涓涓泉水与野草能供她为食。甚至见不到半丝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