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开花——
姜岐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那脆弱的翠色,一片、两片的渐渐透出灵气,她微微松了口气,甚至感觉眼中几乎有了泪意,任何人都厌恶弱小而降服于他人的时刻,她比任何人憎恨这种弱小。然而此刻,她却懂得了何为感恩,感恩这朵小小的花。
凛冽的神气在宫门外大杀四方,炩焱扬声高喝:“姜岐,你如何——”
“任何人、都不要进来,不然我立刻死!”姜岐厉声一震,声若洪钟。她拔起那脆弱的花朵,将它整个吞食在口中,那冲击力过大的灵气同体内的瘟气相搏斗,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般撕扯着她的身体,四方流云中如同飞舞的绘纹,印出她的脸狰狞无比。身体开始剧烈的疼痛着,她咬破了口中的鲜血,瞬间割破了肌肤,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而铺张满地,仙草的灵气尚在体内捕捉食物,姜岐吐出一口黑血,勉强的印出口中之咒。
“封——”
倒流的虫子被吸入身体之内,包裹着仙草的巨大的瘟虫不甘的蔓延着,最终无声无息的消落了。
她瘫在一旁便睡了过去,梦中朦胧之间的恍然是一片温和的笑声:“好孩子,真不愧是姜氏之后。”
那之后眼皮重重的不想抬起,已不知蝴蝶与身互为表里,身体浮浮沉沉的不甚真实,又仿佛看到了玄言在淮夷中沉寂的面容。她抓着那浮泛的泡沫,“噗”的一声便碎了不见。争吵声太大,她便抬着眼睛叹了一声:“吵。”
炩焱开始在耳边喊开,让人头疼欲裂:“醒了!”她的脸颊便翻了过来,豁然睁开眼睛,是寿麻宽厚的手掌探上面颊:“无事、但——”
姜岐有些不明就里,看到众神皆是一脸怪异的表情。碤玺也似有些慨然,面容突突兀兀:“你面上——”她随即起了身来,便在那流云仙镜旁一看。呵…姜岐由着自己自嘲,那是墨色的怪异图腾爬上了面颊,如同某种上古的诅咒一般可怖而诡异。
“你…”
“这没什么。”姜岐转过身来淡淡:“自由是需要代价的。偶尔露出来的同情心与拯救苍生的夙愿也是需要代价的。”
众神相对默然无语。反倒是姜岐看着一直面色复杂的炩焱打趣:“我说过吧,您拿不到梦兰花,想必不仅拿不到梦兰花,还被人耍弄了?”
“你怎么知——”
姜岐轻轻止住:“我很喜欢炩焱大人这点,因为姜岐并非这般光明正大以决胜负之人。可是炩焱大人要知晓,世上只有一个您,而旁人却不会再有第二个炩焱。”她歪歪头:“何施叛出神界了吧。”
炩焱同碤玺相对,她眼中的惊奇似是无法再度隐藏,更多的却是不解与愤恨:“何施自上次开始便一直不见踪迹,他声言是大王兄因你欲不尊女娲而捉拿你,然那之后却未曾回到神宫、亦不在他的领域。大王兄因女娲一事一反常态的勃然大怒,我本以为他会冷静下来,交出何施与其手中的梦兰花,然而我们相斗数日,何施却已经不见踪迹了!”
姜岐长长的“啊”了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猜,大王子定是最后一脸茫然的和您说,从未派出何施抓我,只是因为女娲之事而和您相争吧。”
炩焱重重的叹息一声,竟是不知如何发出火气:“叛逃的绝不止何施一人!而大王兄的心思却越发的捉摸不透,他依旧告诉我,什么不要自投罗网…这是怎么了!”
随后漫长的沉默持续着,众人似乎都各有心思。楚歆面上的优雅笑意淡淡的,碤玺的眼睛轻轻低垂、不知想些什么,随后而至的鹀风一脸惧色,扯着一旁仍旧卑恭的青雩。
随后是剧烈的大笑声,炩焱一头雾水的看着姜岐,她莫不是疯了?
姜岐竟有些快意,扶着一旁的巨大卧榻顺势靠着:“我说了,您是个值得敬佩的人。”随后那语气慢慢转淡,若有似无的掩盖着什么的眼神,在墨纹的投注下更添了几分疲倦:“我和您的赌注到此为止,您已经输了。”
炩焱狠狠的攥着拳头,将所有的火气绷在肌肉中。
倒是楚歆在一旁井然有序的处理后事,略微有些感叹:“吾该谢你。这漫漫升盈宫,被那肮脏之物污染,然而你锁宫施咒,竟未让这美丽仙境染上一丝尘埃。哎…你脸上那花纹,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