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脏。”青年的薄唇冷冷低喃。
那骤然的疼痛令姜岐再添苦痛,瘟毒催生的黑血缓缓的流了出来,姜岐的眼角一热,方才发现是泪。
太疼了。
他绝对是一个没有一丝感情的男人。
姜岐心中不禁愤恨的怨怒,玄言口中的蚩尤、祖先口中的蚩尤,或是叛逆的勇士、或是烈焰一般感情炙热的战士,他亦会敬畏敌人乃至于刚健疏豪,然而在她面前却仅仅是一个杀戮的兵器。难道方才战场上的蚩尤已经死去,而在此存活的蚩尤,已非当初那个令人畏惧敬佩的男人了吗?
姜岐的眉眼不禁有些愠怒:“你到底——你到底是不是兵神蚩尤!玄言口中的蚩尤并不是这样的男人!我既然并非你的敌人,却为何如此这样折磨我——”她压下怨气,那张染血的艳丽面容更加可怕了。
青年淡然一瞥中含着威慑:“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
姜岐几乎被这狂妄的冷漠气笑了:“难道玄言会懂!”
然蚩尤却并不反驳、反而直白的很,竟像是如同盟誓一般认真的很,那双冷兵器一般的黑色眸子越发渗人了:“所以要杀了他,永远、永远的杀了他。”
姜岐的心骤然一紧,指甲几乎攥破血肉掐出血一般,她才方知自己有多么冲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杀了玄言!
也许…也许他说的对,他们两个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沉睡许久的恩怨与变幻,只要不共同灭亡便不能完结。
姜岐的头脑迅速冷静了下来,亦紧紧抱着身子从凌乱染血的乌发中深深的望着他:“既然您留着我的命,那么我便还有用处,请您给我梦兰花解除这瘟,姜岐会很乖、很乖,绝不会违抗您的命令,我只想要活着。”少女的双眼是熊熊燃烧的生存欲望,如同攀爬的丝萝般缠绕着,“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我们都想要女娲的性命,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合作呢?”看似如同蜜獾见到蜂蜜一般,这恰恰是一个甘美诱人的提议,然而姜岐心中郁闷,因为面前的人始终面若寒冰,他的漠视已经是最大的不屑,最重要的是,他的漠视是一种无懈可击。
一定要——让自己活下去!
“何施已死。”姜岐的心一阵透心凉,她呆呆的望着蚩尤,“我的药没了?”
“是他所杀。”她心中忽然又觉得松了口气,双眼含着些淡淡暖意,玄言,他活了下来,他为自己报仇雪恨。
可是这药…姜岐擦了擦面上的血痕,柔情蜜语的娇柔一笑:“您不是愚蠢之人,如果姜岐死去,您何必留一个死去的尸体呢,请您将梦兰花交出来,姜岐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她掀开轻薄的巫女服,在这料峭的世界中沾满了寒意,在冷月下是莹润的肌肤,是开启成熟女人第一道闸门的诱惑。
然而对方却心若铁石,在少女的哀鸣声中拖着她面前止住血液的手腕,将她的身体扔进寒潭之中。忽冷忽热,身体中的瘟再也控制不住,四散的黑色虫子几乎欲在血液内流窜着,姜岐只感到自己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一般,这里已经未有升盈宫曼妙的仙姬与温暖长青的泉水,只剩下一片杀戮的颜色。
她支着身体在冰冷潭水中打滚儿,起起伏伏的滑动着身子,简直太过丑陋。
我一定会将这个人千刀万剐。
她吐出口中的水,无法濡湿而狼狈的靠在一旁,抬起头时牙齿打颤,却仍旧笑得温柔:“只要您高兴,便请您留着姜岐的命。”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姜岐心中暗暗的发誓。
蚩尤却蹲下身看她,那一瞬间,她竟然又想到了千里之外的玄言,他的眸子明明是黑色,安静半垂着之时,却又染上了沉蓝星子的颜色,就如同一个少言沉静的青年一般。然而那眸子太过深邃,以至于她看不到他眼中的焦点到底在何处。
“女人不需要挡在我们之间。”
姜岐哆哆嗦嗦的,笑得却更深了。这个蚩尤,竟然还对女人有异常的偏见,什么叫她不该挡在他们之间,难道不是这两个人将她扯了进来吗!
她清清嗓子,手指不由自主的去瘙痒周身又冷又热的肌肤,冷得是寒潭的冰水,而热的却是瘟虫灾体内永无休止的肆虐着,这简直是沉重的酷刑。
她半摸索着缓缓开口:“也许我可以和您交换,我的体内流着女娲的血液,纯净的血液能够引发更强大的咒力,姜岐绝不会令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