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叹息掩盖在月下,竟成为一场阴谋的发端:“吾亦想至那神仙之邑呢…”
寂寞的夜色开始步入霜露尘埃之间,少年人将手中的兵戈扔掉,似浑不在意身上的血迹一般,遂步入林间,林间的琴声悠悠扬扬的飘散,他坐在冰凉的石上闭着眼睛细细的聆听,在戛然而止处睁开眼:“你的音十年如一日的从未纷乱,无趣。”
面前的黄杉少年人容颜淡漠,微微勾勒尾处的弦音:“你的身上十年如一日的带着血,未免污染大雅之音。”
蚩尤便吊着眼角抱臂嗤笑一声,可谓乖戾至极:“轩辕氏号称强大,却同样拜服炎帝,你的父亲能够调音弄弦,却仍要卑微的跪在炎帝脚下。”他的黑眸一转:“莫不是你以为你拥有姜氏的血统,就足以高贵?真是可笑!轩辕,一个只得到姓氏的孩子,真是足够可怜!”
轩辕氏中的首领不得不求娶姜氏的巫女丽鱼为彤鱼氏次妃,而生出的孩子则反而是尴尬的存在,蚩尤眯起了双眼,看着久违的故人。
第98章 屈从之辱
寒气遍布华林,蚩尤轻轻一挥,接过手中的随珠:“斗兽棋?”他的眼角吊着,却一直看着面前少年人,他肌肤白皙,明裳华贵,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凌人味道却令他感到厌恶。
他攥起了拳头,捏碎了手中的棋子:“轩辕氏的男人只会玩弄这些玩意儿吗?轩辕,拿出刀剑来!”
对岸少年那沉蓝色的眸子似乎微微闪动着,他的面色总是淡淡沉着,仿若不似这年纪少年人追逐猛兽而钟爱杀戮。那双细长优雅的手指似乎总是在拨弄着琴弦、或是抚慰那些孱弱的生灵们。
令人厌恶至极的人!
蚩尤高高的吊起了眼角,嘴角邪挂着:“明明应该是手中拿着刀剑去杀戮的人,却总是在此做些蠢事,我鄙夷你的所有!”
通往淮夷的路上,具有冒险精神的少年人曾经为之发疯的宝物,传说中伏羲氏所留下的遗诏,令所有少年人为之震颤,而淮夷那神秘的洞口处堆积如山的尸骨却更刺激了探险者的欲望与野心。
啊…多么美妙的征服!
心中那阴暗的笑意似乎如狰狞的异兽,然而蚩尤却想起,令自己中止于半途的正是面前的少年人。当对方的在半途被鬼方的异兽所攻击之时,面前的少年云淡风轻的轻轻掠过丛生的蘼芜之草,对方庞大的身体却已经化作一团血浆。
多么、多么,令人兴奋啊!漠视生命、杀戮生命,啊——这不就是一直以来心中麻木的探求吗!他心中想着,竟然升起了淡淡的叹息,当他跟着对方的身影,看到的是被部族所惧怕而厌弃的人,那似乎如同一面镜子,照着黑白双生的他们一般,而他所有的漠视却令自己忽然感到兴趣缺缺了。
蚩尤淡淡的睥睨着他,幽黑的眸子明寐难测:“不若我去屠戮你的部族如何?总能看到你再度拿起手中的刀剑。”他的指尖支着面颊,微微歪着额头:“或者是你的母亲彤鱼氏?唔…你说我该怎样对待他们呢,将他们的肠子拉出来,撕裂内脏,然后让野兽分食他们的身体。”那令人齿寒的少年人在月下眯着眼睛笑着,隐去了锋利的牙齿,竟然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兽般惹人怜惜。
河岸的冷流叮咚作响,在寒冷腊日中如同白瓷中身姿欲发的鬼兵一般,渐渐带着些不同寻常的兴奋杀意。
蚩尤似乎略有失望的样子:“究竟什么——什么才能令你感到在意呢?”
对岸的少年那纤细的双手方才颇为冷淡的抚过一只受伤的兔子,轻轻推了那手中的幼弱兔子。然野兔虽然记忆力强,却沾染这陌生人手中的冷香,而似带着些淡淡的留恋一般。
蚩尤的眼神望着这一幕,那些许的少年稚气亦消失不见,未有低低的沉着幽黑的眸子,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极冷:“轩辕,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分出胜负。”
那冷淡的少年手上仍毫无滞塞,却竟然淡淡垂下眸子:“凡有所求,必有所得。命运给任何一个人所指的方向,皆是因为他所造成的因果。”他抬起眼眸,同黑色相对的是,那沉沉的蓝色如同上古站在高台之中沉默的祭师,对命运的悲喜已然看透:“你必将迎来灭亡。”
哈!
齿骨的笑意攀上蚩尤的面颊,那轻柔的声音却带着丝丝的香甜:“这些愚蠢的谶讳之术是你那姜氏的母亲所带给你的吗?愚蠢的、不配称为王者的姜氏,苟延残喘的在高台上迎接着众人的祭拜,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卑微的祈求者,而在野兽面前狐假虎威。”少年人是如此温柔,甚至如同对着恋人一般婉转柔肠:“我会割破那些愚蠢女人的手脚,让他们再也不能用身姿来迷惑勇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