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冷哼一声,抬头看了看那天空的金乌:“一路而来,到处都是魑魅魍魉,不知天上怎的了,人间日月两分,被阳光烧焦与冷月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姜岐哑然吃惊:“怎么…”九曜嘴角发寒:“大抵是你们在淮夷逗留已久,淮夷遮天蔽日,早已被月阴控制,而你们身有仙骨,自然不知人间疾苦。”她半弯下身子,用松枝在地上划出几个痕迹,姜岐勉强能认得出来,那是九黎曾崇尚的螭龙纹。九曜面色凝重,似有思虑:“姜氏的族人对于人祭一向敏感,自发现这螭龙纹大兴后,便心生疑虑。”姜岐将怀中捡到的布片放到她面前:“这是巫女服上的纹路,但是却并非你的。”九曜耸了耸肩:“亦有可能是邑子,她最爱去那些阴气聚集的鬼魅之地。自怀疑蚩尤再生以来,姜氏族人倾巢而出,皆是因当年祖先大战而留下的愤恨吧。”玄言同姜岐相视凝望,她终究未将许多事情告知九曜,只是沉声询问:“这既是鱼凫氏的部族,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九曜歪了歪头,手指轻轻的摩挲下颌,似乎在想着什么:“前几日似乎有淮夷的部族北迁,那应该是祝融九姓的后代,随后淮夷便几乎空了下来。若真是蚩尤的力量作祟,却未免可怕。只是,我在这鱼凫氏的领地中逗留几日,终日金光笼罩,却未见一人。光似乎…是从那片森林深处汇聚来的。”九曜轻轻指了指路,那是偏东之处。姜岐摸了摸冰冷的脖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扯下脖颈上的璎珞塞到了九曜的手中:“莫问原由,这是姜氏一位先祖的灵魂栖息其中,帮我送她归乡吧。”玄言抬起眼看了看她,若无声息的微微叹息,亦点了点头。
姜岐似乎想着什么,双眼狡黠一笑:“实则…前几日我曾见到阿尚,在…淮夷之西。”九曜一听这名字毛发炸起,整个人都旺盛了起来,脸却是气鼓鼓的,摇晃的姜岐不得安生:“哼!又抛下我,这次别想跑!”这少女永远在追逐那位天涯漂泊的兄长,姜岐心中闪过一丝不舍,她拽住这位姊妹的手,深深的凝望这张面容,似欲将一生看透一般。姜九曜面带疑惑的歪着头,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紧紧抓着自己:“笨蛋,别和那个哥哥一样在外面飘着了,族里的孩子们都想着你呢。”姜岐心中一酸,眼眶中转着几乎欲垂下泪,却依旧笑着:“记得,以后性子莫要这般火爆了。”九曜吐吐舌头,如同鱼凫鬼面一般俏丽:“知道啦!你这个大麻烦!”这少女轻盈飞快,如同鸟一般便失去了身影,徒留下姜岐空空的双手,她看着这空荡的一切,不由叹息一声。
“舍不得?”玄言轻声问道。姜岐摇摇头,心中虽是万千依恋:“许多事一言难尽,这也许便是最后一面了。走吧!”玄言哼笑一声,沉蓝色的眼珠戏谑闪烁:“姜尚再淮夷之东,你却骗她。”姜岐眨了眨眼,一派天真模样:“最后一面,当然要她一生难忘!”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垂下头笑容渐失,却觉得满足。若说还有什么值得依恋的,便是这些她始终无法遗忘的人们,若不为她们除去应有的灾祸,她们又怎能继续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话又说回来,姜家的女人…唔…”玄言遮住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眼角眉梢却都写着:“一群麻烦的女人。”姜岐气笑同他打闹:“九曜亦是特殊的。”玄言想了想那明丽女子的模样,微微抚额:“九曜是司长北七星与辅二星的星官,如日中天?”姜岐点了点头:“周邦的后稷、鬻氏先祖祝融、包括姜氏的四岳,这些被人崇敬的先人,其实是一个部族的特殊称谓。对于姜氏来说,九曜亦是一个特殊称谓,她同天上的星星之命紧密相连。能够得到这个名字的人,自然寄予了家族的厚望。”姜岐在这里见到了九曜,使得她更加相信一个事实,姜氏族人无需令她担忧,既然姜九曜已经开始行动,姜氏族人亦不会坐以待毙。
“每个时代都有被天命眷顾的宠儿,既然姜九曜是这样的宠儿,未知姜岐是否?”
姜岐笑骂:“天之目瞽,真可谓识人不清!”
是光。玄言同姜岐相视一望,二人加紧步伐,那金色的光源处耀目的散落着。光源处是被缀满金色鸣鸟之处所笼罩,祥和的金色与振翅之声异常可闻。在黄金树笼罩的顶端,是供奉的神物,它似乎被包裹在层叠的金玉之间,等待着有心人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