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长长的吐出口气:“神宫是一个千奇百怪的链条,链条上是形态各异的虫,这些虫子同样各有心思,但是他们始终束缚在‘天道’的链条之中。”
玄言歪了歪头笑,一时间竟有些孩子气:“你想杀我。”
岂止是想呵。
若说毁灭等同于碾死虫子,杀了他就如同取出这世界的另一个心脏。心脏…当年,他死于他的那颗心脏。
他的手急如迅雷指在他的心脏瞬间,玄言的手亦在他的脖颈间。蚩尤的眼睛盯着他的胸膛:“你的心空了。”玄言亦看着他的脖颈轻笑:“对你的致命一击是人头从刀上坠落的时候,即便无数次转生,它的痕迹还在。”
无形对峙的气息升起,他们彼此之间都在试探彼此的底线。对峙的拳头如同天地崩裂,在冷盘之下惊起一片鬼哭神嚎。那哀鸣声在山间丛生而起,流窜的黑影扰的令人心惊。
二人双双收回拳头,却不禁都找到了‘曾经’。那是勇士们尚且崇尚孤高之死的时代,似乎只有这样被时代抛弃的两个人才能体味各种滋味。
他们在月下对坐,似乎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几丝当年的记忆,然而二人皆是冷血决断之人,只是一个陌生的瞬间,他们便知道未来的宿命了——死亡与存活,皆是唯一的选择。
玄言轻声笑笑:“来做斗兽棋吧。你转生这些年,想必对此等人间之物驾轻就熟了。当年所有的不屑…都变成了现在你赖以存活的一切。”他们以天地为棋盘,在天河之中角逐着。二人的声音淡淡,像是再熟悉不过的老友,然而句句之间却带着决然的杀机。鼠吃掉了象,两只鼠却双双败落。玄言长长的“嗯”了一声:“看来我们都不会将看似最弱的威胁留到最后。”狗、猫被双双击杀,蚩尤淡淡抬了抬眼睛:“那些并没有战斗力的废物,也没有值得怜悯的必要。”豹吃掉了狼、虎却吃掉了豹,在两双漆黑眼睛遥望之间,只剩下得以驱使的猛兽狮子。然而在战局之中,仅剩的两位王者拥有相同的孤独,这仍旧是两个人主宰的战场。
玄言忽然叹息一声:“直到最后,我们的心思仍是如此的相似,我们…越来越像了。”蚩尤的嘴角在月下带着一种朦胧的笑,让人看得不甚清晰,似飘然欲飞般:“棋盘上没有任何棋子了。”
玄言忽然站起身来,沉蓝色的眸子沉凝着:“然而,你是为了杀我吧。在这淮夷之外,你却悄然在此遍布了许多的棋子,我说你变了,你现在比任何一个人…都惧怕失败。”
蚩尤的眼角在一瞬间锐利起来,他并没有得到火光冲天的讯息,这林中静谧的令人发指。然而在对方拔出剑的同时,一道朱紫的火焰便已经袭向了他的身体。从战火中带来的炙热杀气尚未散去,那明艳的火带着一种恶毒的咒,似乎欲将他吞噬殆尽。
玄言的清淡的声音如叹如悲,似已终结过往的一切:“可惜,只有杀戮的你始终未有忖度天下的才能…认命吧,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那朱紫火焰娇声阵阵:“破!”蚩尤随即被恶毒的咒所伤,几乎是毫无防备的错估了力量。姜岐转过身来,月下的面容笑意散去,只剩下冷冽的杀戮气息,她附在宣言身旁,姬姜二氏的仙气凝结着弑杀的气息,催生出黄龙缠着那玄金色的大剑,几乎以无可抵挡的力量冲向了蚩尤。金光耀眼,是刺入身体的声音分明,幽蠹满目悲戚,右手托着剑身,而被大剑刺入的伤口却是致命一击。
“王…”她哀伤的看了蚩尤最后一眼,伸出的左手却像是永远触摸不到高天之上的人,而最终只能闭上了双眼。
男人化作了一团漆黑的云雾,渡着月色留下了一个阴冷的眼神:“玄言…姜岐…”
那盘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月亮渐渐后退,变成了天空中点缀的月色。姜岐看着那至死仍望着孤高明月的女子,深深地为之叹息。她轻轻拂去女子的双目,而对方终于闭上了双眼。“爱上永远不能得到得人,无异于一种痛苦。”
玄言叹息一声:“她的执念同样强烈,所以生生世世追随他去。”他回过头,那林中微微闪烁着荧荧白磷鬼火,是数不清的死亡战士:“在无声无息的瞬间便用咒术杀掉了他的眷族,你长大了。”
姜岐将幽蠹的身体吊入高洞之中,山泽之木迅速扶摇生长,这女子的灵魂终于能够伴随她所生的山林,修得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