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言细细的看着他,似欲记住他最后的脸:“你呢。”
“或许也到了长眠的时刻,或等待星辰的再次召唤…啊…谁知道呢。”仓颉优雅一笑,姜岐看的有些认真了,她方才发现,这优雅的银色星官,那张淡泊的脸上却偶能露出美丽的笑容,像星星一样转瞬即逝,是令人着迷的深邃与神秘。
星官银色的衣衫消失在幽蓝的星宫之中,玄言背过身去,像是宇宙中孤独的一片星河堡垒,似乎离着生发的家乡越来越远了。
“现在,我的最后一个故人也将消失不见。”
也许他是寂寞的。姜岐心想,他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等着、等着,我们还有未来。”
众神越来越多的归于天宫之中,姜岐见到了许多熟识的面孔,只是她记得前因,仍然先去看了南临。南临在复神的援治之下亦有微微好转,然而总归失去了斗神的火爆戾气。这位爽朗的女神大抵看的开明,见到姜岐却首先给了她胸口重重的一拳:“好、好、好!竟然骗过我逃了出去,算你厉害!”她说着自己倒是大笑起来,浑似不在意的模样:“自我为人之时便识得姜氏之人,算是一藤之种,果真反复狡诈。”
炩焱在一旁照顾她,却也是埋怨她:“你战性太强,偏偏要挑战卫子…”提及卫子,她整个人却黯淡下来,姜岐知晓她始终在意此事,却也想一笔带过。然而炩焱却像是心中仍有介怀:“小臣仍在之时,她已经在,那时简直同乾帝如同父女,有时甚至偶然嫉羡坤后。然而乾帝失去踪迹后,她亦不知因何失踪,谦宫正神青雩本为坤后女史,在坤后失踪后照料她,亦因此失职。她…哎,原来她的真身是那个样子,我们成为神者,不问前生之事,说起来亦同陌生人一般啊。”
姜岐摸了摸胸口,忽然便垂下头笑笑:“昨日看到她的真身,我方才想起姜氏祖先之中曾有一位出色的巫女。那是历代一位炎帝,她有一位爱女因父亲久在人间疏通河水不归而夜吟寂寞,最终落水而亡。”她叹息一声:“那位巫女便生就一双异瞳,曾令族中巫师大为艳羡,因姜氏多爱朱紫,玄赤异瞳着实少见。当年她将那先代巫女之事讲给孩子们,亦说她有缩骨之功。她的名字叫——卫子。”
炩焱喃喃:“姜卫子…姜卫子,可是明明蚩尤背叛乾帝,她为什么?”
姜岐半闭着眼睛嘲笑玄言:“问他,我祖辈女巫还要同后辈抢男人呢。”
玄言在看不到的地方掐了掐她的后腰,姜岐龇牙咧嘴,却笑得甜美。玄言亦不在意,只是淡淡颔首:“这位卫子大人想必是在后世之人身上找到父亲的踪影而已,姜氏巫女一向任性妄为,同时又容易转型移情罢了。只是姜卫子之所以失踪,那是不过是蚩尤欲挟持她。他这个人…”玄言未曾再说下去,炩焱听得模糊,却也不多问。南临看着姜岐,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姜岐半是会意,只是抱臂笑:“您似乎希望我去王政之鼎前求得吉兆。”南临面颊微红,轻轻一哼:“如今已是大势所向。天道倾斜,王政之鼎仍未曾给任何人吉兆,乾帝与坤后…他们像是两把悬在神宫的剑,有他们在是震慑的凶器,是天道的威慑力,没有他们在,却并非如此轻松,就好似一个在温室中被管束的孩子一般,一旦放开了枷锁,外面则是一片愁云惨淡,该如何走路确实是个问题。看…报应不就来了么。”
姜岐同玄言两相对视,亦出了升盈宫,然而便碰到楚歆,只是她面含忧愁,令姜岐不禁怀念当时那位含笑的优雅女神。楚歆微微施礼,看着有些恍惚,姜岐停了半响宽慰半句,楚歆总是含着些哀伤:“即便是神灵也会被诛杀,现在小臣是什么都不懂了。”她似是强忍着哀痛,只是半挺不过,倾身在姜岐怀中低声啜泣,仍旧是炩焱见状叹息的将她扯走。姜岐同玄言在天宫之中漫无边际的游荡,她幽幽叹息:“众神在大战之中被杀的亦是不计其数。还记得西陵静吗,他本就被女神附身夺魂,又在战中被伤,就这样便早早逝去了。”仍记得那孩子在周邦懒散的做册,便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年轻人,亦要经受不关己身的祸患。说话间便看到了肃慎的身影。他的面上划出刀痕已无法修补,面色更是一片灰暗。姜岐动动唇,竟不知是说些什么,玄言淡淡叹息:“你知晓的,现在已经不是天道所能抉择,他是要将众神当做放血的肉。”肃慎面色发白,嘴唇似乎颤动不止,双目却异常认真焦灼,咬牙切齿的盯着玄言:“你有能力杀了他…杀了他,即便女神同他有仇怨,难道西陵静不是无辜的吗?”他深深的看了玄言一眼:“我不会轻易服从你的法,但我会任你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