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无恙,玉醐便再去给康熙请平安脉,本有太医随行,她若不以请平安脉为由,不知道该如何见驾,所以明知这个时候太医在里头呢,她还是经过通禀走了进去。
她一来,康熙便挥退了太医,虽是行宫,殿宇仍旧深广,初升的太阳照不到御座上,有些清冷,康熙穿着银鼠皮的坎肩,脚边还放着熏笼,笼内炭火哔剥作响。
玉醐方想拜下,康熙手一抬:“过来坐,瞧你这一身的凉气。”
玉醐道了声“奴才不敢”,仍旧原地站着,见驾,身上的大衣裳已除,竹青色的小袄碧水色的裙子,头上也依旧是那支银簪子绾发,没有多余的累赘,人也就清清爽爽,正是这出水芙蓉般的干净明丽,初次见面,即如长白山的一滴山泉,让康熙怦然心动,之后更是欲罢不能,见她不卑不亢的俏生生站着,康熙打趣道:“你不是来给朕请平安脉么,那么远,朕的胳膊可没有那么长。”
玉醐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忙走过去,李连运将一蒲团放在她跟前,她便跪了上去,伸手想为康熙把脉,康熙却指着她袖口问:“那是什么?”
玉醐抬起手臂看了看,明白康熙所指,将袖中的一物取了出来,呈给康熙看:“是穿心盒。”
康熙接过那盒子看,银制,圆形,极小的尺寸,中间有孔,以绢丝穿过之后打结。
穿心盒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唐宋至今,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打开绢丝帕子的结,便可以启开盒子,里面能放些类如香末、花红、珠子、相思豆、香茶饼子的小玩意,也不是女人之专属,风流倜傥的风雅之士格外喜欢用,只是康熙乃第一次见,把玩着穿心盒,见那上面刻的是九曲回纹连绵不绝的云朵,大概是用的年头多了,已经磨得非常光滑,他好奇的问:“这是甚么呢?”
玉醐道:“穿心盒。”
康熙听那里面好像有声响,再问:“装的是?”
玉醐又道:“铜钱。”
康熙“唔”了声:“可以打开看看吗?”
玉醐有些不情愿,又不好拒绝,只能点了下头。
康熙解开绢丝帕子的结,启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康熙通宝,因盒子极小,仅仅能放下一枚,康熙更加好奇,想玉醐现在吃着一品官的俸禄,不会对一文钱如此珍视的,这枚通宝一定有深意,遂问:“为何将这钱装在盒子里?”
玉醐突然脸上泛起了绯色,许久才道:“觉着好顽而已。”
康熙不信:“这么好看的盒子,你可以装些珠子,却只装了这枚铜钱,你这话不尽不实,该算欺君。”
玉醐惶然:“奴才不敢,确实只是因为好顽。”
见她的脸红扑扑的,目光也躲躲闪闪,康熙一厢情愿的想,难不成自己真的已将她焐热,所以她才用这枚康熙通宝来暗示自己,她已经将自己装在心里。
想象总是美好的。
龙颜大悦,一边把玩那盒子一边问:“你今儿来见朕,是有事吧?”
玉醐垂头:“是,奴才想问一问皇上,到底那个密报瓜尔佳大人私藏反贼信令的人是谁?”
康熙的一颗心如同从炭火中突然给丢到冰水中,不悦道:“你觉着此人会是谁?”
正文 250章 终于爆发
殿中极静,李连运伴驾日久,已经习惯了这样天地皆空的静谧,别的宫女更是如同泥塑木雕,所以康熙的声音虽然不大,因着他语气不对,听着未免让人胆战心慌。
玉醐当然也听出他不高兴,既然自己敢来问,就不怕他发火,且彼此又不是第一次交锋,大不了是个死,倘或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你皇上作何呢。
玉醐镇定道:“奴才猜不出那密报之人是谁。”
康熙挑起眼皮扫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放在那穿心盒上,忽然感觉那枚康熙通宝的秘密,大概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更加的气恼:“那案子已经结了,巴毅业已无罪释放,你又不是大理寺不是刑部不是督察院,你关心这些个作何呢。”
玉醐亭亭而立,目光亦是平静无波,想着与康熙之间应该有个了结,狠狠心道:“奴才对瓜尔佳大人的心思,皇上一早就知道的。”
此言一出,如同一刀刺在康熙心口,极力压下火气,就怕玉醐再开口请求赐婚,忙表明自己的心迹:“朕对你的心思,你何尝不是一早就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