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煞有介事的说着,玉夫人明知她撒谎,也只是含笑取过鸡毛掸子,轻轻掸着女儿身上的灰尘,然后温言道:“火盆里埋了红薯,这会子刚刚熟透,快趁热吃。”
玉醐就嘻嘻笑着跑进了房。
身后,是母亲慈爱的目光。
现在忆起这些个事,玉耕儒不由得长叹一声,物是人非,夫人已经香消玉损,女儿也长大成人,时光荏苒,自己也白了些许头发。
低头看见脚上的新鞋,抬腿想脱下,盈袖道:“穿着吧。”
玉耕儒还是脱了下来:“你没日没夜辛辛苦苦做的,留着。”
盈袖心头一热:“给老爷做双鞋而已,哪里就辛苦了。”
说完抢下玉耕儒手中的鞋,重新给他穿好。
玉耕儒俯视蹲在地上的盈袖,心里百感交集,迟疑下,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家里没有合适的小子,我去外头找媒人来。”
盈袖抬头看看他,又呼哧站起,不高兴道:“老爷想撵我走?”
玉耕儒忙道:“我是怕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盈袖气鼓鼓的:“老爷是嫌我碍手碍脚还是笨手笨脚?”
玉耕儒再道:“你明知这个家离不开你。”
说完即后悔,这话未免有点暧昧。
盈袖却转怒为喜,脸上佯装还是气着:“我没打算嫁人。”
玉耕儒将脸一沉:“又浑说了不是,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不嫁人,不生儿育女,将来你老了怎么办?”
盈袖转身去拾掇炕上的针线,一边道:“将来我老了还是这样陪着老爷。”
玉耕儒一愣,随后低声一叹:“你明知我不能……”
盈袖一转身,莞尔一笑:“我知道老爷的心思,我也忘不了夫人,所以我这是替夫人照顾老爷呢,好让夫人在天之灵安慰。”
玉耕儒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沉重的唤一句:“盈袖!”
盈袖将针线放进纸糊的笸箩,装着轻松道:“老爷倒是有女儿呢,现在如何,还不是天南海北,所以生儿育女有何用呢,行了,我得去厨房看看,新来的厨嫂都不知米在哪儿面在哪儿。”
说着脚下匆匆的走出房去。
玉耕儒看着脚上的鞋,脱下,用手轻轻抚摸着,怅然道:“抱歉,我这辈子只能辜负你了。”
正文 342章 康熙之病
晚饭做好端上了桌,一碗水豆腐,一碗猪肉白菜,还有一小碟子腌萝卜,盈袖坐在炕沿上,一会子给玉耕儒续酒,更多的时间是低头做针黹活计。
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玉耕儒:“老爷听说没有,皇上抱恙。”
玉耕儒正想饮一口,酒杯碰到嘴唇,又挪开,回头看她:“你听谁说的?”
盈袖一针一针的缝着,道:“新来的厨子白嫂子,她兄弟在内服务当差,虽然是上驷院喂马的,不起眼的小杂役,但消息灵通,说是皇上前几天骑马着凉了。”
玉耕儒继续喝酒:“这大冷天的天骑马,不着凉才怪呢。”
盈袖又道:“可不是么,听说当时谁劝皇上都不听,沿着城墙跑了一圈,身子一活动就热了,顶着一头的汗竟然把斗篷脱了,连风兜都摘下,半夜就咳嗽不止,太医们可是有的忙。”
玉耕儒若有所思:“皇上这是怎么了?”
他的意思,康熙是个成年人,且是有大智慧的成年人,不会这么点道理都不懂,怎么会在汗流浃背的时候迎风脱衣裳摘帽子呢?
盈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我是觉着,皇上大概心里不舒坦。”
玉耕儒觉着她这句话意有所指,差不多就是关系到玉醐。
用罢晚饭,盈袖给他端来了餐后茶,然后又是那样,一个坐在那里喝茶,另个在做针黹活计,彼此偶尔说说话,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不语。
突然,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上的小厮隔着房门仓皇禀报:“老爷,宫里头来人了。”
玉耕儒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想自己已经远离仕途远离宫廷,宫里突然来了人,是凶是吉?但无论是何种情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吩咐也是一脸惊慌的盈袖:“取我的大衣裳来。”
盈袖赶忙取了他的大衣裳,还有帽子,穿戴齐整,这才赶去前面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