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莞跟着侍女来到外帐临时铺就的床铺前,就着衣衫躺了下去。此时兀术还在聚精会神地坐在台案前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帐内很安静,各自都相安无事地当对方不存在。
也许是因为两天来都没睡什么觉,不知不觉赵莞便沉沉睡了去。
“父皇……父皇……母妃……不要……不要杀我父皇……”
一睡下后她就在不断地梦呓。她梦见父皇和母妃跪在金人的面前,金人举着亮晃晃的大刀就要朝他们的脖子砍过去。
“父皇……”随着梦里父皇的惨叫,她大叫一声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是哭着醒来的,梦里全是父皇和母妃被杀害的情景。
当意识清醒后,她看到两个侍女正半跪在她身前,一脸关切地望着她,并用手帕轻轻给她拭着额际的冷汗。
“公主,你怎么了?”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父皇和母妃被他们杀了。”说完她侧过身又无声地哭起来。那梦里的情景实在太可怕,直到醒了也依然后怕不已。
“公主,梦都是反的呢。请公主不要过于担心了,保重身子要紧。”
虽然自己是宁死不愿受辱,但面对自己亲人的生命安危,她却整天提心吊胆。她很害怕,害怕哪一天梦境会成为现实。
待情绪平稳了一些后,她仔细看了一眼帐内,发现帐内一片沉寂,兀术已经进入内帐休息,外面只听到士兵巡逻的脚步声。
她望了望身边两个侍女,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在哪个主子跟前服侍的?”
“我叫翠儿,她□□喜,我们俩之前都是虞贵妃殿里的粗使丫头。”
虞贵妃她倒是相熟,她曾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虞贵妃身边的几个近侍她都认得,可这两个丫头却面生得很,可能因为是粗使丫头不经常在人前走动的缘故。
两个丫头倒是很心善,很关心她,昨日春喜被她咬了一口也不跟她计较,现在想想倒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春喜,你的手还疼吗?”
“多谢公主关心,已经不疼了。”
“真是对不住你。”
“公主别这么说,我们都理解。”
“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
“公主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公主睡吧,你这两天身子不好,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翠儿和春喜帮她把被子盖好,然后与两个进来值夜的人交了班才出了去。赵莞已然睡不着,脑子里依然是刚才梦里的情景以及父皇和母妃现在的处境。
以后不知要面临什么样的将来,金人会把父皇和官家哥哥怎么样?他们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大宋天子,现在大宋的国都已经被金人占领了,那他们会将两个国家之主怎么处置呢?还有这些被俘虏进来的皇室宗亲,他们又打算怎么处置?难道要全杀掉吗?
给她医治手伤的医官每天都会来给她换药查看她的伤势。因为她手受伤加上她安份守己,这几日兀术并没有为难她,也不跟她说话,彼此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她不能离开这帐篷一步,每天一抬眼就只能看到那令人窒息的白色穹顶。
这几天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在商量如何捉拿已经逃走的九哥儿康王。康王对金人来说是一时疏忽大意造成的漏网之鱼。对大宋来说,却是全部的生机和希望。现在这里面的所有被囚禁的宋人以及外面的黎明百姓,都希望康王能够集结天下兵马将金人赶走,解东京之困。
赵莞虽然对大宋很没信心,但她强迫自己也要像六姐儿赵蔷一样心存希望,这样至少还能找到一丝让自己活着的动力。可她被困于这小小的穹庐之中,每天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每一刻都在不停消磨着她的意志。
直到数日后,兀术冷着脸突然问她要不要跟随他一起去往青城寨饮宴,因她的父皇和兄长也在。赵莞当即喜上眉稍地表示要去。
她想见父皇都快想疯了!
现在虽已是二月,但东京依然严寒难抵。翠儿和春喜为防止她外出时着了风寒,给她披上了一件紫色的白狐织绵斗篷。轻盈却温暧的斗篷将她纤细的身子整个裹了起来,翠儿再将肩上的帽兜小心地罩在她的头上,只露出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来。
“公主越发的标致可人了。”
“就是,这衣裳穿在公主身上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