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虽然成功接住了她,但情况太过危急,他已来不及安稳落地,抱在一起的俩人随即像打了滑的圆木桩子般不断沿着山下滚去。兀术将她紧紧护在胸前,一只手臂围着她的头,一只手护住她的腰背,两条腿包缠住她的腿,并尽力将重心移到自己的身上。
山坡下是一小片灌木丛,俩人的身体滚到那片灌木丛中被绊住了。赵莞早已在一阵翻滚中晕了过去。兀术好在有盔甲护着,没有伤到要害,但一条腿因为撞在一处大的石堆上而伤得比较严重,两只手臂也被划破了多道口子。
赵莞醒来已是三天后。
她睁开眼,望见上方的白色穹顶。她知道自己没有死成,又被兀术给抓了回来。
其实她并未受什么伤,当时往山坡下滚时兀术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之所以昏睡了三天不过是因为她的心力过于交瘁,一心求死,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
她转过脸,看向帐内,见兀术就坐在软榻上,两只手臂和一条腿上都缠着绷带。
“接下来打算怎么来折磨我?直说吧。” 她一脸灰败地望着那如牢笼一样的圆形穹顶。
“把你救下来就是在折磨你。”他幽幽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语气里流露出的恨意却极深。
“知道!但我不在乎。”
赵莞默然闭上眼睛翻过身去,不想再看他一眼。
可就在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姐姐……你们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原本自私地想就算他拿她在乎的人出气,反正自己死了也看不到了。可结果这一次她还是没死成,那她还得眼睁睁看着他折磨她身边的人。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忽视的。
“现在你想起她来了?你当时准备死的时候为何不曾想到?”他依然坐在那里,语气不愠不火的。
赵莞精神崩溃了,对着他大声哭喊:“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说啊!”
她想姐姐一定是凶多吉少,肯定不知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一想到此,她还来不及等他回答,便已痛极攻心,突感喉咙一阵发咸,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兀术奔至床前将她搂住,但她因精神刺激过度而再度昏了过去。
在一片粉白的花海里,纷纷的杏花雨如雪片般落下来,两个肤如凝脂娥眉黛眼的妙龄女子在那花海里追逐戏闹。
“莞儿……莞儿……快点来啊,我在这儿。”
“姐姐,你在哪儿?”
“莞儿……在这儿呢。”
“姐姐……”
赵莞追着前面赵蔷的身影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赵蔷消失在了花海里。
“姐姐,姐姐……”她又慌又怕,着急地大喊。
“莞儿。”就在她孤单无助之时,父皇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看到父皇身着玄衣纁裳正一脸慈爱地望着自己。他高大伟岸,尊贵儒雅,透着颐指山河的帝王之气。
“父皇……”她飞奔进父皇怀里,紧抱住了他。
“莞儿,你看这杏花开得多好。”
“是啊父皇。我觉得杏花是世上最美的花儿。”
“莞儿,父皇赐你的杏花簪呢?”
“杏花簪?——父皇,莞儿对不起你,我把杏花簪弄丢了。”
“莞儿,父皇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父皇,你要去哪儿?”
“父皇……父皇,别离开莞儿。”
“莞儿,莞儿……”赵莞又听到赵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拼命地找,拼命地找,可就是找不着,只听到姐姐在不停地喊她。
“姐姐,你在哪儿?姐姐……”
“莞儿,莞儿,我是姐姐。”
随着身体被一阵剧烈地摇晃,赵莞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望了望四周,依然是白色的毡墙,圆形的穹顶。没有粉白花海。
“莞儿,你醒了,你醒了。”
听到耳边熟悉的呼唤,赵莞看向声音的主人。见姐姐赵蔷正满眼泪光地看着她。
“姐姐……我是在做梦吗?”赵莞依然不敢相信,她还在梦里吗?可这梦怎会如此真实,这明明是在兀术的营帐里。如果她不是做梦,那姐姐怎么还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被兀术和斡离不折磨得不像样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