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身旁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沈芯婕怔住,不敢轻举妄动。
一只手摸上麻布袋,尽管看不清楚,可从对方摸索的手势来判断,对方似是在确认麻袋里装的是人,而非货物。
她身上除了从枢密府帐房偷来的银票,连个值钱的珠宝首饰也没有,况且还做一身男装打扮,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绑架犯会挑中她?“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拿任何东西与你交换。”
她隔着麻布袋,冲着那人大声喊道。
怎料,那人闷不吭声,只是继续探手抚过麻布袋,来到她脚踩之处,也就是麻袋开口打结处。
她屏住呼息,心跳越来越响,静等片刻,竟听见窸窸窣窣的松绑声。
麻布袋开口的结一解,光线透进来,她有些不适应的眯起水眸,试着看清楚袋口外的景物。
一双修长的大手,冷不防地探进袋里,按住她的腿,她心中一跳,随即屈起膝盖,预备狠狠往下踩——
“别动。”
熟悉的低醇声嗓一出,她愣住,刚要往下蹬的双腿硬生生煞住。
与此同时,那双大手已为她解开脚踝的麻绳,然后刷地一声抽掉麻布袋。
强烈的光源刺来,她下意识抬手遮眼,只露出两道小眼缝,看清楚一身玄黑常服,眉眼俊美疏冷的娄易。
他高大身躯单膝触地,半蹲半跪在甲板上,他身后是无垠的蓝空,几只海鸟振翅飞过,她一时看懵了眼。
莫名地,她胸中微烫,鼻尖发酸。“娄易……”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神色冷峻,语气森寒。
“啊?”她满腔感动霎时被浇熄。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目光严苛的训斥道:“在这里,你不是沈芯婕,而是东周枢密使的未婚妻岑巧菱。”
她自知理亏,没得反驳,只能乖乖挨骂。
“你晓不晓得,眼下东周与元魏两国对立,局势微妙,两国之间虽然立下律法,百姓良民来往不得引战或伤害无辜,可两国之间有些不肖之徒,利用两国尚未明令禁止百姓互通有无的便民之道,肆意掳人买卖,甚至是干下偷拐抢骗的不法之事。”
娄易面色冷峻,语气甚为严厉,一思及他先是得获下人通报沈芯婕失踪,
后又透过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得知调查的这帮牙人,此次掳绑的落单姑娘,其容貌与身型,似乎与正巧在码头失踪的沈芯婕相似,他当下便领着几个心腹搭上船,追至另一座码头,赶在这帮牙人出海之前,搭上了这艘货船,才能顺利救出她。
“掳人买卖?!”她惊嚷,瞠眸张望。
沈芯婕一脸讶然,也不顾双手还反绑在身后,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到凭栏前一看,这才发现船已靠岸。
然而,此岸已非彼岸。
码头不是她上船的那一座,岸上的楼房与风景,亦非原先见过的样貌,而码头上吆喝的船家,以及上下船的百姓,装束打扮亦与她熟悉的样式有出入。
她转过身,惊诧地问:“这里是南方?”
娄易目光冷冽的扫她一眼。“你说呢?”
“不会吧?!……这里是元魏?不可能吧!我没晕这么久吧?”
少唬她,她再蠢,再没地理概念,也晓得两个泱泱大国之间,肯定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要从东周到元魏,肯定要搭好几天的船。
“此地是两国之间最近的码头,小船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大船快则两日,慢则三日。”娄易冷着俊脸解释道。
她记得当时上船前,船家一再强调她搭的是大船,可见娄易真没唬她。
她懵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元魏的牙人把你带来这儿。”
出于沉默的性子,这中间发生的事,娄易一概省略未提。
例如,为了不让那些牙人起疑心,上船之后他低调行事,将船上众人的底细全查了个遍,找藉口接近掳走她的牙人,套出了暗号后,才出手解决了那些牙人。
由于船工全与这帮牙人有勾结,他让探子费了些工夫,陆续收买了船工,方能一路安全抵达元魏。
娄易站起了身,迈步走来,扯过她仍反绑于腰后的双手,没两下便帮她松了绑。
她转了转酸麻的手腕,又揉了揉肩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