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那个女人充满歉意,可她已没有机会向女人好好说明。
眼下她只想离开,离开这个时空,回到东周王朝,回去那儿向娄易道歉,并承认她是多么的天真,多么不成熟。
“凯勋,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江凯勋露出一抹柔笑,俊颜已见疲惫,语气依然充满温和有耐性:“当然,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很乐意为你做。”
“我想,你欠了刚才那位小姐一只戒指,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得买个像样一点的戒指套牢她,别让她跑了。”
江凯勋的眸色渐黯,嘴角依稀可见一丝浅浅苦笑。
历经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房里响起电脑系统的平板声音:“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家休息吧。”
江凯勋没回应,静静地凝视着她好片刻,直到看见她闭上眼,他才松开她的手,起身将她安置在病床上,然后携着一身落寞离去。
听见房门合上的声响,沈芯婕睁开眼,怔怔望向顶上天花板。
为了激励她,妈跟凯勋特地在这片天花板,贴上芭蕾女伶的夜光壁贴,更挂上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补梦网。
每到夜里,她总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那一个个摆出动人舞姿的芭蕾女伶,泪流不止。
她明白他们这么做是怕她孤单,怕她无聊,可每当她看着那些壁贴,她只觉得无比的绝望。
只因那时时提醒着她,这辈子她已不可能再穿上白纱舞裙,站上舞台,尽情展露她引以为傲的舞蹈天赋。
然而,此际望着那些壁贴,她的心情竟是异常的祥和。
或许,她已经真正接受自己永不可能圆梦的事实。过去会痛苦、会流泪、会不甘,都是因为心底尚未真正接受事实吧?
她笑了,在心底。可眼角悄然无声的滑下一道泪痕。
沈芯婕的人生,算是彻底完结了吧?父亲辞世,未婚夫身边已有他人相伴,只剩下孤独无依的母亲,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了。
其实她的心一直很矛盾。当她的灵魂穿越到东周时,嘴上嚷着不愿再返回二十一世纪,只因恐惧着必须过起禁锢般的活死人生活;然而,其实她心中有一小部分,是思念着这里的。
她思念疼爱她的父母,思念宠爱她的未婚夫,想念她所熟悉的一切。
然而,眼前的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知道不该这么想,但,她的病确实拖累了所有人。假使,她能先父亲一步离开人世,那该有多好。
她好自私啊,自己逃离了这里,却让无辜的岑巧菱代替她承受这一切。
幸亏那个女人拿起了戒指,让岑巧菱能够返回原来的世界,也让她回来这里,看清事实,真正接受了事实。
此时此刻,她心静如死,什么都不贪恋,唯独一件事感到遗憾。
她很想再见娄易一面,确认他的生死,然后向他认错,向他道歉,再好好劝他,不管他娶的是她,抑或是真正的岑巧菱,他都应该谈场真正的恋爱。
只因人生苦短,没有太多时间可浪费,再怎样艰难,都该与自己所爱相守。
娄易这么死脑筋,听得进她的劝吗?
沈芯婕思及此,忍不住想笑。眼前浮现娄易俊秀的面容,心口蓦然一热,眼眶竟又泛潮。
……娄易会想念她吗?还是说,痴傻单纯,不会在成亲之际逃跑的岑巧菱,对他来说更轻松,他更喜欢原来的岑巧菱。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诚实的说,她很想念娄易,想念那个早熟老成,不知不觉中,已从她穿越之初所认定的小屁孩,长成了睿智稳重,且有担当的大男人。
这世上只有他相信她,唯独他愿意倾听她说的话,再也没有别人了。
呵,多么好笑,身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生活充斥着各种高科技,这些高科技对于古人而言,无疑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法,然而,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却不相信世上真有魔法,或者奇迹的存在。
但,娄易相信。既然他信她,想必他相信奇迹,相信世间真有玄奥不可言喻的神奇之事。
她真想问问他,为什么会相信她,为什么没把她当成疯子……可惜,没机会了。
她已经决定留在这里,承受她该承受的,面对她该面对的,不再逃避,不再想着如何逃离,而是选择勇敢留下。
但,在留下来面对残酷的事实之前,她真的好想再见娄易一面……真的好希望他还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