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又有丫鬟进房来劝,沈芯婕不看她一眼,兀自趴在茶几上,扬着眼角,一派天真的望着那盆蓊郁的雪松。
那丫鬟只得一脸无奈的退出房外,与其他候在门外的丫鬟碎嘴起来。
“……那个傻子是不是又发病了?”
“可我看她话还说得很清楚,不像是发傻。”
“可先前她不也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我看八成是又发病了。”
“这样……我们该不该去禀报王爷?”
“这点小事就要惊动王爷,你是嫌我们的脑袋不够掉吗?”
殊不知,房里的沈芯婕早贴在门边,竖长耳朵偷听外头丫鬟们的交头接耳。
“我昨儿个听前院的守卫说,东周大军已经突破边境,褚王与襄王又接连反叛,如今宫中大乱,王爷与策士们已接连两日没出书房,怕是准备……”
话说至此,蓦然没了声,沈芯婕只能靠自己拼凑猜测。
“……里头那个傻子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吗?”
“肯定假不了的。我听内院的人说过,王爷为了把这傻子抢过来,费了不少心力,王爷的心腹竣年,一只手臂险些被砍断……听说便是让东周的娄易给砍的。”
“这个傻子又关娄易什么事?”
“这我不清楚,但东周人觊觎元魏已久,肯定也想找着国师转世。”
“这样说来,有了这个傻子,王爷便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
“否则王妃怎肯让王爷这样处处护着这个傻子,王妃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呀。”
沈芯婕转过身,小脸已苍白一片。
她被耍了……原来事情根本不是端王所说的那样。她这是被绑架,被挟持来端王府,根本不是娄易将她托给端王!
可她实在想不透,明明那时娄易已向端王解释,她并不是国师转世,为何端王还是千方百计将她绑来?
莫非,端王这是打算将错就错?抑或,有人放出了什么假消息,硬要将她说成是盲眼国师的转世?
揣测着无数的可能性,沈芯婕一颗心火烧火燎的,急躁的来回踱步。
她该怎么办?她得逃离端王府,想办法回东周才行!可光凭她一个人,逃得了吗?又该怎么逃?
沈芯婕毫无头绪,呆坐在绣墩上,窗外天色渐晕,待到丫鬟进来将冷透的饭菜撤下,逐一将寝房里的灯火点上时,她才缓过神。
望着丫鬟拿起绣着金菊花的宫绸灯罩,将罩里的莲花青瓷灯柱点亮,再将雅观的灯罩放回,她登时心生一念。
丫鬟将房里的灯逐一点亮,见她始终端着傻笑,也不吭声,便一脸古怪的退出房外。
丫鬟一走,沈芯婕即刻起身,拿开灯罩,端详着罩里晃亮的烛火。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喃喃低语。
用完晚膳与甜品后,没隔多久,丫鬟便进房来准备掐灭烛火。
沈芯婕仅着锦白单衣,屈起双腿坐在窗边暖炕上,看见丫鬟走近,准备灭去窗边的灯烛,连忙出声制止。
“别……别弄熄,巧菱怕怕……”她假装满脸惊惧的猛摇头。
丫鬟见她一脸痴傻样,眼露嫌恶,便没将这盏灯烛掐熄,稍作收拾才离去。
确定门外的丫鬟全退下,沈芯婕蹑手蹑脚的下了炕,返回内室,套上外裳,随后回到外间小厅,拿开灯罩,拾起颇沉的青瓷灯柱。
“该先烧什么才好?”她环顾室内一圈,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骨董家具,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但不下手不行,若是不烧了楼阁,她肯定没机会离开。
“不管了,看见什么就烧吧!”话说完,她手中的灯柱一个倾斜,先将预藏好的锦帛烧着,然后扔上铺着绣花软垫的长炕。
这些都是易燃的布料,不一会儿便着火燃烧。看见火苗渐烈,她有些害怕,握着灯柱的双手微微发抖。
可她把心一横,继续烧!把小厅里易燃的家具,逐一烧个遍。
不多时,房里各处的小火苗,逐渐窜升为大火,浓烟密布。
“失火了!”值夜的丫鬟见楼阁里窜出浓烟与火光,惊惶失措的嚷嚷。
沈芯婕将准备好的湿布覆住口鼻,躲在门后,等到那些下人提着水,冲进来忙着救火之际,趁乱逃出了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