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尉府,娄易抱着扭伤脚的沈芯婕回寝房,帮她卸去鞋袜,亲自为她敷上膏药,又命人煮了碗能消炎止肿的药茶,盯着她喝下才回了自己的房。
夜里,向来浅眠的娄易翻了个身,听见房外廊上传来脚步声,随即睁开了眼。
房里仅留一盏油灯,幽微光线中,只见一道娇小人影,蹑手蹑脚地绕过莲座白玉屏风进到内寝里头。
娄易瞥见沈芯婕朝床榻这头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物事,待她走近,才发现那竟是同心结。
她走向披挂着外裳的绣屏,拉下织锦缠玉的腰带,将同心结系上。
她开心的拿高腰带,端详着系好的同心结,正想踮起脚尖放回绣屏上,一只大手蓦然探过来,抽走了腰带。
“这是在做什么?”
她转过身,对上仅着锦白中衣的娄易。他手握着腰带,另一手轻捧起她刚系上去的同心结。
她低下头,闷着嗓说道:“今晚在嗣浚王府那儿,看见浚王与浚王妃腰间都系着同心结,方才睡前我问过银宝,才晓得原来大婚当日,新郎与新娘子会亲手替对方系上同心结。”
经她这么一提,娄易才想起,大婚当日确实有这项礼俗,只是大婚过后三个月,新婚便算是正式结束,同心结可系,亦可不系。
他毕竟是武将,不喜身上佩戴过多饰物,新婚三月过后,便将同心结解下。
“……你跟岑巧菱成亲的那日,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情形,不过,我猜应该不怎么顺利吧?”
低垂的娇颜悄悄抬起,觑了觑娄易那张俊颜。她有些心虚,尽管这并不是她的错,可一想到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不能“在场”……娄易好可怜。
他,总是孤单一人。
何老夫人不在之后,他身边没有半个亲人,娄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他肯定很孤单吧?
“大婚那天,都请了什么人来观礼?”她咬着唇低问。
他淡淡地道:“请了几个远房的表叔。奶奶外家那边也还有几个舅爷,平日少有来往,可小的时候都曾打过照面,我想,既然是喜事,便让人去把他们接来一起热闹,老人家沾沾喜气总是好的。”
结果来的都是些不怎么相关的人啊……她心酸酸的想道。
“你最希望在场的人,应该是奶奶吧?”想起那个仅仅认识几日的慈蔼老妇人,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面无表情的淡道。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养大的?老是一副无所谓的老成模样,十六岁是这副态度,二十二岁依然是一派冷然。
其实,他只是习惯用冷淡的面孔,隐藏内心真实的情绪。
“奶奶一定很欣慰,你年纪这么轻,就当上了太尉,还这么受皇帝重用。”
“奶奶要的不多,她只盼我平安,别给娄氏丢脸,如此而已。”
她朝他伸出双手,一脸看着自家孩子的慈爱笑容。“来来来,让我瞧瞧,我们家的娄易都长成什么样了?”
听见她故意模仿起奶奶的声调,娄易不禁失笑。“你这是做什么?别闹。”
她学起老人家的嘟囔:“欸,长大了就不给奶奶摸了?瞧你这孩子……好,你不过来,那我过去。”
“芯芯——”
正欲扬嗓阻止她胡闹,她迎上来,张开双手将他圈抱。
他微顿,随后听见怀中人儿幽幽启嗓:“阿易,对不起。今晚去了浚王府,我才发现自己好自私,总是想着自己的事,却忘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温凉的胸膛,因为她的贴靠,而逐渐发烫。
娄易伸臂回拥,沉沉地道:“我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我有你。”
听见他那句“我有你”,她鼻头渐酸,眼一眨,泪水落了满颊。
“阿易……对不起,对不起。”她现在才知道,她好自私,好幼稚,总想着自己,却不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你没做错事,何必道歉。”他安抚道。
第三十八章
“有,我做错了很多事。”她哽咽了一声,又道:“当初若不是我一直不肯乖乖合作,奶奶也不会还没见到你成亲就先离开人世,都是我害的。”
“那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