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欠她才对,怎么会是你呢?”她纠正他。
“世上若无你,便也无我。你的债,自然由我来受。”他语气虽淡,每一字句却重重地凿印在她心上。
她红透的眼,霎时又是泪如雨下,双手将他抱得不能再紧。
“阿易,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好惭愧。”
“你若惭愧,那便乖乖听话,不许再离开我,不许再擅作主张去见任何人。”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她龈然认错。
“知错便好。”他扬唇,终于展笑。
望着那张清瘦不少,仍然俊丽非常的面庞,她心念一动,有些别扭地道:“那封信……你读过了吗?”
娄易一脸漠然,“什么信?”
“……就是我托许赋转交给老舅爷的那封信。”
她才不会傻得以为,许赋真会照她的话,不将那封信的事呈报娄易,特别是在她发生这样的意外之后。
娄易静得出奇,只是拿那双深邃美目凝瞅着她。
她被瞅得后背发凉。“你生气了?”
“不生气。”他出乎意料的回道。
“真的?”她好惊讶。
他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你让老舅爷游说我再纳妾,我便不辜负你这番苦心。”
秀眉往中央靠拢,皱成了一个小结,她咬着唇,直瞪他。“那是因为……因为很多原因,我才会写下那样的信,眼前的情况不一样了,你可不能将那封信当真。”
其实那封信,当娄易读至一句“务必请太尉纳妾”之后,便心灰意冷的将信搁下,未再往下详读。
“你这么大方,还求老人家劝我纳妾,我怎能不当真?”他正经八百的说。
她听了直发急,“你……你不能这样!那是因为我以为自己若是走了,便不会再回来,怕你一个人孤单,又怕你死脑筋,不肯再找个人作伴,才会忍痛写下那样的信,你……你……”
她急得舌头快打结,他却笑了,笑得那样好看,笑得她看怔了眼。
他俯首,吻了吻她,盈满柔情的眸心,只映着她一人。“这辈子,我的妻只能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我若有妾,那便是一个名唤沈芯婕的古怪女子,她窃占了我妻子的身躯,以至于我不得不纳她为妾。”
这话虽然透着一丝戏随,却也道尽他的真心。
她水眸一弯,泪光点点,却是笑靥灿烂,伸手拉下他后颈,主动迎上娇嫩的唇儿,缠绵相吻。
“……岑氏死了?”
月色迤逦下,园中近百朵的昙花开落得正好,雪白瓣瓣,淡雅圣洁,仿佛是月光化作的花,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身型瘦削拔长的少年,手执一朵刚摘下的昙花,美目低垂,嘴角含笑。
另一名男子站在几步之外,凝睇着少年袍子上的瑞祥千云绣,以及那只好似在云间飞舞,绣得活灵活现的九爪苍龙。
昙花在长指把弄之间,轻轻转了一圈,仿佛有些什么,亦随这花的旋转,准备开启。
少年皇帝心情甚好,声嗓愉悦的道:“三条魂已回返两条,看来她转世前的记忆应当也该想起才是。”“端王那边……”
“放心吧,朕会让娄易去了结,端王那儿你就不必回去了,留在东周帮朕。”
诸瑾面上无喜,甚为平静,只道:“陛下何时让我见姑娘?”
执花之手一顿,美目扬兮,少年皇帝转身回睨。他年轻修长的身姿立于月晕之下,俊美之甚,清丽之至,如仙,如妖。
“朕会让你见她的,但不是现在。”
“我知道陛下要的是什么,姑娘的第三条魂识,我已寻着,只要陛下让我见姑娘一面,便去为陛下取来那第三条魂识。”
少年皇帝笑了笑,目光却渗着丝丝寒意。“诸瑾,你,还不够格跟朕谈条件。”
诸瑾未语。
“去,取来她第三条魂识,只要能唤醒她的神智与记忆,朕便让你与她相见。”
夜风乍起,吹动一截明黄色袖袂,捏在指间的昙花,不知几时滚落于地,被一脚碾碎,与泥尘交混。
诸瑾垂下眼,应诺道:“我这便去取来。”说罢,转身便走。